亚姆已经做好饭,正坐在家里等着苏越回来。
苏越一进门,她便关心地问:“越儿,今天怎么这么晚呢?”
苏越漫不经心地回答:“跟几个朋友去玩了一会儿。”
“这是好事儿啊。”亚姆非但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表现出了极大的喜悦,“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多交些朋友。有一两个好朋友,可以说说心事儿,遇上什么困难也有人帮着。”
这些年来,亚姆行事都很小心,因此苏越没几个朋友。
“只是普通朋友。”苏越似乎没心情就这话题,索然无趣地说,“亚姆,我们吃饭吧。”
“好。”亚姆点了点头,没有继续下去,“今天身体怎么样?”
“黑咒没有发作。”苏越简短地回答。
“我们母子真是太天真了,瓦星的话我们竟然当真。”亚姆长吁短叹地说,“早该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把解药给咱们的。”
“亚姆,你别想那么多了。”苏越安慰道,“我不会有事儿的,真的!”
亚姆点了点头,但心里就像被一万只蚂蚁咬一样难受。直到晚饭结束,母子俩都没再说几句话,然后就各自回房去了。
已是深夜,苏越的心情却难以平复。他正想着白天发生的事儿。自己竟是灵石的宿主,这事情来得有点突然,让他犹如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不过,他感到庆幸的是,解除了黑咒,从此就不再受制于人了。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第二天清早,苏越还在睡觉,隐约听到亚姆出门的声音。亚姆很少这么早出门,这让他感到很奇怪。他急忙穿上衣服,追下楼去。
亚姆并没有察觉苏越在跟踪身后,因此一路匆匆向前,不曾回头。她在旧城区的老神庙前停了下来,随即推开了摇摇欲坠的大门,走了进去。
苏越通过墙上的缝隙,看到亚姆独自站在神像前,显得心事重重。他正纳闷亚姆为什么独自来这无人问津的地方的时候,一个男人的身影从神像后面冒了出来。他一眼就认出那男人正是瓦星,顿时大吃一惊。
“你昨天为什么要帮我?”瓦星开门见山地问。
“因为我有求于你。”亚姆心平气和地说。
“你想以此作为交换解药的条件?”瓦星一眼便看透了对方的心思。
“没错。”亚姆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已经帮你两次了,上次救了你的两个徒弟,这次帮你脱身,你现在该把解药给我了吧?”
“你真的很爱那个孩子吗?”瓦星试探地问。
“他是我一手养大的,我视他如亲生。”亚姆掷地有声地说。
“可是他不是你的亲生骨肉。”瓦星铁石心肠地说,“有些事情,他早晚会知道的,难道你不怕他反目成仇吗?”
“我爱他是真的。”亚姆语气坚决地说,“他就是我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可是,他父亲的死也是真的。”瓦星顿了顿,“那孩子不是傻子,他早晚会知道一切的。”
亚姆的脸色顿时变了。过了好久,她才带着呜咽说:“但过去的一切,都不能成为我放弃他的理由。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你伤害他。”
“亚姆,你怎么这么意气用事呢?”瓦星叹息道,“我这么做,不是光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只要我统治了秘界,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但那几个孩子,绝对不能让他们回到秘界,苏越也不能。”
“我不需要你给我任何东西。”萨姆毫不含糊地说,“只要你把解药给我,我答应你,不让越儿回到秘界。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在我面前痛不欲生。”
“你应该看得长远些,而不是为了一个孩子毁了自己的前程。”瓦星感慨,“早知今日,当年你就不应该让他活下来。”
“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亚姆急切地问道,“你真的不肯把解药给我吗?”
“我不是不肯,而是不能。”瓦星固执地说,“只有牢牢控制住他,我们才高枕无忧。”
“既然这样,我只能靠自己了。”亚姆激动地说。
看到亚姆想动手,瓦星迅速抓住她的手,厉声叫道:“亚姆,你冷静点好吗?”
可是亚姆已经完全失控,奋力挣扎着,试图摆脱瓦星的控制。
“啪!”
瓦星的大手掌在亚姆的脸上打出一记响亮的耳光,亚姆踉踉跄跄倒退了几步。
“你疯了吗?”瓦星怒不可遏地吼着,“你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吗?当年你嫁给图巴,难道是为了帮他把儿子养大成人吗?你的命是谁给的?是魔王!你要是现在回头,魔王兴许还会原谅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一错再错。”
“魔王?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亚姆伤心欲绝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上苍要这样对待我?”
瓦星心疼地握住亚姆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亚姆,我们都是被遗弃的人,以前身不由己,但我们没有放任自流。我们必须向苍天发起最有力的抗争,告诉它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犊。我们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就不能轻易心软。我所作的一切,就是为了摆脱别人的宰割,让所有人听命于我。”
亚姆抬起泪雨淋漓的脸庞,沉默不语。
安静了片刻,瓦星又开口说:“可是,现在我还没完成魔王的使命。原本,我以为只有四颗灵石,但信使告诉我一共有五颗灵石。最后一颗灵石至今还下落不明,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必须在秘界之门打开之前,把它找到。否则,已经得到手的一切都将可能重新失去。亚姆,现在唯一能帮我的人就是你了,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你。”
“我为什么要帮你?”亚姆愤懑地说。
“你要是不愿意,我决不会为难你。”瓦星真诚地说,“我相信,我会找到最后一颗灵石的。”
亚姆看了瓦星最后一眼,愤然转身要走。瓦星想挽留,但留不住,只好让她走了。他对着砰然关上的门叹息了一声,然后走进了神像后面。
瓦星和亚姆的一番对话,苏越听得一清二楚。开始他并没感觉到什么,可是到了后面,他们说出的每一个字眼儿,都像麦芒一般,刺痛他的耳膜。最后,他发现自己听出了一身冷汗。
亚姆走后,苏越有一种虚脱的感觉,感到浑身无力。过了半天,他才缓过气来。他内心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他离开神庙的时候,两腿像灌了铅似的,举步维艰,但比脚步更沉重的是他困惑的心情。
亚姆到底在隐瞒什么?她跟父亲的死有什么关系?她跟魔王又是什么关系?……
想着这些问题,苏越心乱如麻,突然感到眼前一片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