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是夏季,夜却在今天来临得特别早,仿佛特地为了遮掩一些罪恶的滋生。
即使信能在质欧大陆激发后,科技发展变得滞缓,在这个星球上,也很少能找到像此处一样连手机信号都收不到的穷乡僻壤了。
赵十八,赵三七两个人在这样的夜和这样的地方抬着一具“尸体”难免有些不安。
最终,还是赵十八先开了口:“行了吧,差不多到野地边境了。老板说让野兽吃了,又没说一定要走到野地中心。”
赵三七其实也早就觉得害怕了,因此连嘲笑赵十八几句都没有,便和他一起扔掉“尸体“,立刻逃开这里。
被丢下的“尸体”还是个孩子,骨瘦如柴,满身满脸都是血。慢慢,流淌着的血液,毫无内容的空洞眼神,除了时不时不受控制地自然抽动,根本看不出一点或者的迹象。很难想象,是怎么样残忍的人才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次毒手。
躺在地上的他,仿佛真的期限将至,脑子里自动浮现出自己的过往。
他才10岁,是这个半岛上最富裕的赵家的少爷。听上去荣光无限,实际上却是无比的倒霉凄惨。只因赵家老板赵顺有个怪癖,卖儿子。
作为质欧大陆经济仅次于国都姬城的地区的首富,赵顺不缺钱。但穷苦时靠卖儿子赚到第一桶金的他,心中却有一个迷信:如果不卖儿子,自己的集团就会倒闭。
有好事的人算了一笔账:尽管赵顺信能不济,但拼命吃富含信能营养品的他,外貌比实际年龄起码小八十岁,十九岁起家开始卖儿子的他,每年十几个女人生两三个儿子,保本了算,起码也卖了180个儿子了。
这笔账放在娱乐新闻里就是个笑料,放在赵顺儿子身上,那就不止于悲惨二字了。
但赵武还是一向觉得庆幸。因为他实在太瘦,用什么药灌都长不胖,去做苦力没人要,去做小倌也没人看得上,又因为赵顺不缺儿子来卖,最终赵武竟平平稳稳地活到了十岁。
但上天的眷顾似乎到今天结束。
赵顺因为生意上的事发火,把赵武妈妈的房间砸的一团乱,无意中把药箱砸坏,里面掉出了几瓶可疑的药。赵顺做了几十年生意,不是傻子,立马捡起那些药拿去检查。果不其然,这是肥胖症特效药。
“呵,我说最近生意上这么多烦心事,原来就是你在背后阻我卖房子,挡我发财路啊!”赵顺说一句,往赵武妈妈身上打一棍,打得她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但赵顺还不解气,把赵武妈妈从地上拎起,推倒烧红的铁炉上。
从头到尾,那个瘦弱谄媚的女人没有喊一声求饶。
赵武被迫在旁边观看,同时承受着几个仆人的拳打脚踢。
赵武妈妈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忍受着继续交加的棍棒,慢慢爬到赵武面前,她用尽最后的气力,艰难说道:“匡儿······匡儿······求你记住,妈妈爱你······”
他呆呆地拭去脸上的血,似乎完全没理清现在的状况:妈妈,不是一直都不喜欢他吗?除了给他起了一个匡儿的小名,平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着讨好赵顺,甚至还帮赵顺寻那些补药来灌给他,怎么会······怎么会······
······
“孩子,你不甘心吗?”
······
赵武恍惚地回到现实,被血迷住的双眼只能看见眼前一个模糊的身影。是人,还是信兽?
“孩子,你不甘心吗?”
不甘心?当然不甘心!自己才知道妈妈有多爱自己,妈妈就死了!而自己甚至还不能为她报仇!这算什么!算什么!
“不甘心就对了。”那个身影似乎能听见赵武的心声,缓缓说道,“想为妈妈报仇吗?想变强保护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吗?我可以给你生命,给你力量。同时你得付出代价,遵守一个约定。”
代价?约定?什么都行!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天为凭,地为证。吾名南风,代吾子飞羽立约,与面前之人以血共命,同生同死!”
还来不及奇怪眼前的人怎么突然说起了古文,赵武就猛地感觉自己仿佛掉入了岩浆,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喊痛喊热,但又如一只被生丢进油锅的鱼儿,无法挣扎,无法逃脱。
最终,他昏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时,他差点以为自己像小说里写的一样穿越了。
全身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反而是舒适和精力充沛。
眼前也是完全不同于赵家豪宅的普通民居:房间大约十五平米,天花板上挂着家居市场几十元买来的吊灯,漆成红木样式的书桌上摆着一台组装的液晶电脑,床的对面甚至摆着十几年前款式的厚重的电视机。这些仿佛是赵武从小梦寐以求的一切被搬到了现实。
“醒了?老婆老婆!这小鬼醒了!”
赵武听到一个雄厚的声音响起,震得他耳膜发痛。抬眼看去,是一个完全符合声音形象的壮汉。接着,那个大概是他老婆的女人进来了,意外地娇小清秀,比男人起码矮二十公分。
“傻男人,不能小声点嘛!小心孩子刚醒又被你的声音震晕过去。”女人走近赵武,温柔地摸摸他的头,“烧退了呢,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赵武妈妈为了不让赵顺起疑,从不敢对赵武表现出一丝爱意。额头上传来善意温暖地让赵武想哭。
“喂,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啊?我送你回去。”那个傻大个仍然不懂得读气氛。
女人白了男人一眼,抽开手,用温柔的眼光示意赵武回答。
“······”赵武想了很久,最终回答,“我叫匡儿,没有家。”
男人叹了口气,女人低下眼帘,似是同情,却并没有多少惊讶。毕竟有家有姓的孩子实在不太可能在半夜衣衫褴褛地昏倒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小鬼,”男人努力使自己动作轻柔,却还是拍得赵武眼冒金星,“我叫慕容徒,我老婆身体弱,不能生,不介意的话,给我当儿子吧。那个,狂儿是吧?”
赵武并没有纠正男人的误读,他呆呆看了这对男女,这个房间好久,眼里险些流出几滴男儿泪,他回答:“你好,我叫慕容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