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课程安排的不是很紧,谭朔拉了王破天和他同桌一起打斗地主。期间,田主任来查课,看到谭朔安稳的坐在教室,聚精会神的打牌时,就安心的回去了。
临近下课,谭朔手里掐了一把毛票,一脸得瑟的仰着头,大爷似的倚靠在墙上——腰上有伤不敢乱动。
王破天一脸如丧考妣的神情,死死盯着谭朔手里的赌资。在一边感叹着自己最近真是时运不济,玩什么输什么。
“老王啊,打牌这东西要看天分,这方面我对你不做什么评价。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把公交卡拿出来和我玩,我上个月已经赢了你们宿舍五张公交卡了。人穷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牌技不好的赌鬼天天都想着打牌。”谭朔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教育道。
王破天撇了撇嘴,不忿道:“就你知道我,就你B事多,公交卡不要还给老子。”。
“平时找你出去做一做“社会实践活动”赚点外快,你也不理我,就知道窝在宿舍打游戏。这WIN8系统都出了,你还在用XP。为什么你只能用XP你知道么?因为你穷啊!穷就得用别人早就淘汰的物件,穷就得挨欺负。”有那么一瞬间,谭朔感觉自己像一个教育家,揪着王破天这个废柴问题儿童,不辞辛苦的谆谆教诲着。
王破天哭丧着脸,摆手道:“谭爷,你他妈就少说两句吧。”
谭朔抖着腿,得瑟着:“老王啊,以后你得多和刘某人在一起学习学习,带你装逼带你飞啊。”
王破天觉得,谭朔说的那几句话的核心就是贬低自己来凸显他刘某人。
王破天的感觉一点都没错,谭朔还真就是这么想的。最近各种被吊打,生活质量简直不能更差。只能打击一下比自己差的王破天来找点优越感。
不过,现在警校已经不管分配工作了,都是毕业后各凭本事,天空海阔任你飞。谭朔也不得不对自己和王破天的前途感到担心。自己还好说一些,坑蒙拐骗睡大街都能活,大不了毕业了就腆着脸进郑长龙的娱乐公司混日子。可王破天不一样,如果毕业找不到称心的工作凭他的能力和见识就只能回去农村老家种地了。谭朔信命也认命,但每每想到王破天的事便头痛不已,这个和他一起玩了两年多、也被他坑了两年多的兄弟。
半晌,下课铃响起。谭朔从兜里掏出根烟,递给了他同桌那个存在感很低,甚至他连名字都记不住的牌友。
“这烟,玉溪庄园,别抽瞎了。”谭朔笑咪咪的说道。
霎那间,王破天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如炬,厉声道:“老谭我艹你姥姥,怪不得你给我那盒烟抽起来和红河一毛一样,还真让你拿红河掉包了。”
然而谭朔早已看穿了这一切:“老王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你这穷鬼抽什么好烟都是红河味。给你穿个龙袍你也不像皇帝,最多就是个唱戏的。”
王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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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广场胡同,小莆田掏出了账本,招呼谭朔看着,并在一旁解说最近都是什么人来买的“施丹鞋”。谭朔掏出小本在一边标记着,一边询问这些人的具体特征。
王破天看到谭朔忙的不亦乐乎,自觉无趣,郁闷的徘徊着,他还惦记着今早输给谭朔的七十七块钱,想想都觉得肉疼。
不多时,王破天走到了一处算命摊前。
倪老头的算命摊挤满了前来看相、测字的信男信女。自打谭朔收了钱把他和郑铁根的摊位互换、占了地利后,算命摊的生意逐渐变的兴隆起来。倪老头觉得老谭不像传说的那么无耻,至少也是个敞亮人——你出钱、我办事,你把钱拿准了,我把事办的妥妥的,这叫什么?这叫敞亮!
倪老头小蜜蜂似的忙碌着,时而给对人生充满迷茫的青年男女灌一灌心灵鸡汤,时而又唬一唬斤斤计较却又盲目迷信的中年妇女,顺便做一下风水法器的推销代购。
“这老东西,坑蒙拐骗的招式不比老谭差,脚上的鞋垫都能当成开光的物件卖出去。”王破天站在倪老头身后观望了许久,莫名的嘀咕了一句。
倪老头察觉到身后有人议论自己,不耐烦道:“你个不要脸的凭什么说你大爷坏话,有事没事?没事别耽误你大爷看相,赶紧滚。”
王破天一脸不忿:“你他妈说谁不要脸呢,你个老逼。”
倪老头也不言语,阴阴一笑。转身猛地扑向了王破天,趴在地上口吐白沫,死死的抱着他的大腿。
“哎哟,我犯病了,这小子骂我,把我气犯病了!”倪老头摆出一脸肾虚的表情,叫喊着。
王破天愣在了原地,不由得感受到了谭朔常说那句话——“人民广场水深似海。”的含义。
人民广场的水,还真挺深!
不远处的“施丹专柜”,谭朔整理完线索,正要招呼王破天一起回去,却发现刚才还在身边转悠的老王不见了踪影。他一边暗骂老王这孙子不靠谱,一边挤进了前面不远处的人墙,想看个热闹。
当谭朔挤进去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倪老头不停的拍打着王破天的大腿,高声叫喊着。越来越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围了过来,在一旁七嘴八舌的议论、起哄。
谭朔咧着嘴,一脸笑意的站到了王破天身后,静静的欣赏着倪老头浮夸的表演。
倪老头此刻沉浸到了伟大的演艺事业里不能自拔,一边叫喊着自己胸闷气短喘不上气、前列腺还疼,一边控诉王破天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人身攻击这一暴行。
“你个老**灯,两天不见你,脸都不要了?”谭朔蹲在了倪老头身前,笑盈盈的说道。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倪老头这高八度的干嚎和浮夸的演技,放在鹿郡公园,分分钟被公园老大爷完爆。
倪老头抬头看了看,发现说话的是谭朔,便哼唧:“哎哟,谭爷!赶紧给我做主啊!就那个莽子,把我气的犯病了。骂我也就算了,我能忍。但他刚才还骂了谭爷,这我可就忍不了了。你看,都把我气犯病了。”
谭朔拨弄了一下倪老头,问道:“快说说,他是怎么骂我的。”
倪老头一张嘴便口若悬河、涛涛不绝的说了半个多小时,把王破天怎么评价谭朔形容的绘声绘色,诸如“人民广场的搅屎棍”“公共安全队伍里的败类”“鹿郡市未来打击黑恶势力的首要目标”等等。
倪老头每说一句,谭朔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一分。
人才!这老东西绝对是人才!坑蒙拐骗这些技能先不说,单是这无中生有、把黑说成白的口才,还有八尺城墙厚的脸皮就足够在人民广场胡同闯下一片事业了。天空才是这老东西吹牛逼的极限!
谭朔第一次因为脸皮的厚度不如别人而感到自惭形愧,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品格是有多么高尚,简直就是万家生佛天官赐福的活菩萨了!
“老倪头啊!你是我见过最会吹牛逼的人,没有之一。”谭朔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半晌,一脸动容的说道。
倪老头见状,头一低,又开始干嚎起来,一张嘴便要发表一部长篇大论。谭朔急忙捂住他的嘴,求别说。
谭朔抢话:“老倪啊,你TM赶紧少说几句!你要讹的这哥们是我同事,叫王破天。”
“讹什么!我没.唉呀妈呀!这名字咋这么熟呢?”倪老头一脸惊恐仿佛想起什么一般。
谭朔一本正经:“看过古惑仔没?山鸡知道不?**的鸡。”
倪老头点了点头,疑问:“难道他和山鸡有什么联系?”
“没啥大联系,就是重名了。”
倪老头:“.”
“不逗你了,这个王破天就是和我齐名的千杯不醉。”谭朔挤了挤眼睛,笑道。
倪老头一脸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喝了两箱假酒之后,什么事儿都没有,号称千杯不醉王破天的赵爷啊。老道真是瞎眼了,连赵爷这浓眉大眼、威武雄壮的不凡相貌都看不清。唉.真是老了,眼力不行喽。”
王破天听到老头提起假酒这件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在心里骂道,这哪是眼力不行,简直就是脑袋瓜子插在裤兜子里了。
至于王破天这千杯不醉的绰号,也是有典故的。当年王破天过生日宴请了一群狐朋狗友在警校后面小串店吃饭,谭朔当即送了他两箱新品老干爷白酒。当晚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喝白酒的,王破天就自己不停的喝,喝到最后不省人事,翻来覆去吐了一夜才缓过来。不久就有人举报了老干爹这牌子,酿造的都是劣质假酒。
什么事情传到鹿郡警校就等于告诉了全市人民,一传十、十传百,甚至会后来,鹿郡贴吧都有个热门贴:“某警校学员狂饮两箱老干爹白酒,事后无任何不良反应。还有人把当晚吃饭的照片和王破天的详细资料都发到了回帖上,后来鹿郡人民都亲切的称之为“千杯不醉”。
谭朔来说了一通后,倪老头也不作了,站起来翻了几个跟头给周围的围观群众看了看,表明自己的病刚刚被谭朔开过光的手指模好了,从此腰不酸肾不虚、前列腺也不疼了,病已经好了,痊愈了!
一看人家苦主都不追究了,大伙自觉没趣便都散了去。
倪老头一脸讪笑,盯着谭朔。谭朔则摆出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不停的打量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谭朔有些捱不住,便问道。
“你看看你,点儿多背!这么多人在这闲逛呢,为啥非得讹老王?他从上到下哪点不像个穷鬼?!”
倪老头尴尬一笑,委屈道:“他脖子上不还挂着一条白金链子么,除了长得寒蝉点,哪点都不像穷鬼。起码这大金鱼还值点银子。”
谭朔走到王破天身边,一把解开他脖子上的白金链子。又到一边拿出了倪老头平日喝水的大茶壶,把白金链子扔了进去给他看了看。
“我艹,谭爷,浮上来了,链子浮上来了”倪老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叫喊道。
谭朔挖了挖鼻孔,一脸得瑟:“少他妈大惊小怪的,这玩意本来就是我从掏粪网上花20块钱买的。刚买时候是黄金的,时间长了掉漆太多,就送给老王装逼用了”
倪老头一脸钦佩的表情,搓了搓手:“谭爷给我个链接呗,老道回头也想买一个戴着玩。”
谭朔把手指在倪老头身上蹭了蹭,悠悠说道:“掏粪网上有一堆,自己回去搜。你这年纪也别穿金戴银了,太俗!弄上几块假玉戴戴不错,看着还挺有逼格的。嘿,忘了问你,怎么吐出那么多白沫的?竟然还如此的逼真!”
“抽不起中华香烟,还用不起中华牙膏么?挤一挤,白沫总会有的。”倪老头掏出一管牙膏,指着说道。
“高,实在是高!”谭朔一脸佩服的表情。
“不过,今儿个的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多少都要给个说法啊。”谭朔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深沉道。
倪老头有些尴尬的看着王破天,说:“谭爷,你说咋办,咱就咋办呗。”
谭朔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分给倪老头和王破天一人一支。抽了根烟,缓缓道:“你看,咱们都这么熟了,你还是刘某人的大客户,你编造我坏话、挑拨我和老王亲密关系这件事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是老王和我出来这一趟,让你给一顿讹。如果就这么算了,你让他以后怎么想啊?搞得好像咱们人民广场遍地都是流氓似的。要不听听老王有什么想法,他说怎么解决,咱们就解决,行不?”
倪老头此刻想的就是赶紧把这两个瘟神送走,听到谭朔的一番话后便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王破天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双臂环抱着,**屌的站在一旁也不言语。
谭朔走到他身边,拨弄了他一下:“老王啊,你现在越来越有涵养了,简直就是喜怒不形于表面,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哈!”
“什么面不改色,我那是被吓得不敢动了.这老头要是真讹上我,得赔他多少钱啊?!简直是多了个活爹,多了个亲爷爷啊!”王破天一脸余悸,有些抽搐的说道。
“还有,这老东西鼻涕眼泪蹭了我一裤子也就算了,也不知道他多久没洗过澡了,躺地上就开始蹭泥筋,蹭完还往我腿上抹。”王破天越说越伤心,越想越生气。
谭朔推了下王破天,对他使了个眼神。
王破天会意,款款说道:“看你和老谭也挺熟的,老谭的朋友就是我朋友。都是朋友么,这精神上的补偿就不提了,经济上稍稍补贴点吧。”
倪老头听后,捣蒜般的点了点头,现在生意好了,钱能解决的事儿对老道来说不算大事。留的摊位在,不怕没钱骗。
谭朔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招呼着倪老头和王破天到一旁商议具体的赔偿事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