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姜将一堆衣物洗完,手都麻了,腰酸得半天站不起来。
“还不快晾?!动作也不知道麻利点!”宫人又是重重一推,南姜本就虚弱,一个踉跄没站稳,竟然狠狠地栽倒在地上,额头撞在一块青石上,昏了过去。
“爱死不死。”宫人吓了一跳,四下打量一番,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便翻个白眼走了。
“姐姐,你醒了。”南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床前坐着一个小宫女。
“我是公孙夫人的侍婢,青祈。”小宫女笑了笑,说道。
公孙夫人?南姜从被子里起来,动了动,发现额角一阵刺痛。
“姐姐你先别动。”青祈拿过一面铜镜,说道:“我去取夫人衣物的时候,发现姐姐一个人躺在地上,吓坏了,就喊了人把你背到我房里让你先躺着。”
“谢谢。”南姜接过铜镜,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光洁的额头上有一块丑陋突兀的纱布。
青祈见她虚弱,又端了碗热粥来,南姜喝下,觉得舒服多了。
当俘虏的这些日子,她都没有好好地喝过一口水、好好地吃过一口饭!
“姐姐哪里人?”青祈问道,又细细地看她,不由得暗暗惊叹,这宫里的美人她见了不少,如南姜这般颜色的还是第一回见。
别说别的夫人了,就是宠冠后宫的公孙夫人比她也是逊了几成。
“齐国人。”
“我也是齐国人。”青祈惊呼道,蓦地低下头,说道:“小时候家里穷,被贩卖到秦国,几经周折,最后入了宫,来了夫人身边。”
南姜沉默,在这种乱世里,苦的总是底层百姓,卖儿卖女。
“姐姐这般貌美,为何在那浣衣局里做事?要不我禀了夫人去,让你也来夫人跟前?”青祈与她一见投缘,又都是齐国人,不由得说道。
“不用了。”南姜笑着拒绝。
她本就是嬴政下旨赶到冷宫的人,要是还敢乱跑,恐怕命都没了。
“天色晚了,我得回去了。”南姜看了看窗外的暮色,起身下床。
其实她没什么病,就是累的、饿的,一碗粥就解决了。
见南姜无动于衷,青祈只得点点头,让她离开。
出了屋子,南姜踩着长长的宫道往永巷走,残阳如血,晚秋的一阵风吹来,冷得她抱住了手臂。
和齐国一样的雕栏玉砌、朱瓦宫墙,只是物是人非了。
一个人影从角落里闪了出来,南姜被扯了过去。
看清楚面前的人时,南姜顿时鼻子一酸,扑入白衣如画的男子怀中,带着哭腔唤道:“子昭哥哥…”
子昭是齐国王族,也是最早一批被俘虏,没想到他还活着,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南姜抬起头看着子昭那张清雅俊秀的脸,泪眼婆娑。
“别哭了。”子昭伸手轻抚她脸上的泪痕,柔声宽慰道:“我被俘之后,进了秦宫,嬴政见我精通儒术,便让我当了奉常,可随意出入宫廷。”
“奉常?”南姜怔怔的,子昭爱读儒家的书是不假,没想到曾经作为王族的爱好想到竟然变为救命稻草。
“嗯。”子昭说道:“九卿之一,掌管宗庙礼仪。嬴政这点倒是好,不顾宿怨,现在很多秦朝的官职都是灭掉的六国旧臣在担任。”
“别提那个暴君了。”南姜万分不满道。
都灭了她的族人,把她发配到冷宫做苦力,施点小恩小惠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