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仙儿一个人呆呆地靠着墙坐在地上,她头顶就是窗,对面就是床。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落地镜子,额头白色的纱布很刺眼,她伸手轻轻触了一会,疼得呲牙。
两层窗帘此时此刻全被她关上了,房间里的灯通明,可是在外面看起来,就像是没开灯一样。
床单被还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早上匆匆忙忙上班,根本没时间换下来,上面还有醒目的血迹,那是昨晚与张瑞谦欢愉过后的痕迹,刺目的红色让苏仙儿知道这不是一场梦。看了那片红色良久,她起身一把撤下床单,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镜子里那个人很难看,一日之间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早上滋润而光鲜,晚上干涸而憔悴。苏仙儿强迫自己看着镜子里的影像,然后又发疯一样转身从床台柜里找出一把剪刀,坐在地上,把揉成一团的床单又铺整开来,找到那块血红,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了下来,紧紧攥在手里。
柜上的闹钟嘀嗒嘀嗒地走着,苏仙儿瞟了一眼,已经凌晨一点了。距她趁着张瑞谦睡着从那个该死的医院里跑出来已经两个小时了,瑞谦这时候醒了么?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发现了一定很着急着,像要杀人一样在医院里跑来跑去问,跑来跑去找吧?会不会找到这边公寓来呢?苏仙儿想到这里,往窗台那边靠去,轻轻勾起窗帘一角,外面路灯灯光很亮,能看清楚楼下的一切,没有他的莲花跑车,没有过来找她。她脸上微微抽搐,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或者他已经冲回去和张老爷子誓死相争了吧?苏仙儿嘴角终于挑起一丝笑意。她在字条上故意留下那句莫须有的二百万,她不否认她恨张岳山,是他一手毁了她的爱情童话,她甚至清晰地记得她刚从电视上看到的张岳山一字一句说出“张家绝不承认这个儿媳”时他额上爆出的青筋,他脸上愤怒到要杀人的表情,以及自己心里那种尊严被人践踏的辛酸。所以,要她走,也要让张岳山父子反目。只是瑞谦,真的对不起。我做的一切,是要报复张岳山,不是你!或许是我怎么,但是对不起……
苏仙儿喃喃自语着,放弃张瑞谦,大概是她这辈子做的最难的一个决定吧!
胃里一阵翻腾,苏仙儿这才记起自己从中午到现在一起没吃过东西,她对着镜子勉强朝自己笑笑,然后转身披了一件外衣,走到厨房想弄点吃的。
案台上摆着两副碗筷,没洗,是早上她和张瑞谦喝完粥后留下的。她拿过来把它们放在洗菜池里,打开笼头洗了起来,粥干后的碗特别难洗,苏仙儿用手用力搓着,努力想使瓷碗达到电机里广告上说的盘子会唱歌的程度,但失败了,变硬的粥糊摩擦着手指,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感。好久好久,苏仙儿才放弃要听碗唱歌的想法,关掉水笼头,把碗放在案台上,打开冰箱开始搜索能吃的。
有两罐啤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苏仙儿拿出来看了一眼保质期,还能喝。她把啤酒放在案台上,继续在冰箱里搜索着。幸好,还有一个鸡蛋,苏仙儿关上冰箱,然后淘上米,煮上饭,再开火,上煎锅,倒油,敲破鸡蛋,等一面黄了再翻另一面,煎鸡蛋这种活她从小煎到大,虽然说不上技艺超群,但好歹轻手熟路。
洒盐,也没有葱,苏仙儿心想,就凑合着吧,反正也只在这里呆一夜了。然后她把煎好的鸡蛋放在碟子上,此时,饭也快熟了。
她就像一个认命的家庭主妇一样,哼着歌,是信乐团的《离歌》,一蹦一跳地把蛋端到客厅的餐桌上,然后再一蹦一跳地拿碗装饭,拿啤酒,拿高脚杯,从杂物盒里找到几支蜡烛点上,把客厅的灯关掉,高脚杯里装着淡黄色的啤酒,看起来很像香槟。苏仙儿在心里安慰自己,杯子里的就是香槟。
她就像是一个等待着恋人归来的女生一样,除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决绝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