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公子来信了。”扇碧将手中的一堆小纸条递到徐舒雅手上。
徐舒雅看着这些纸条蹙眉,怎么这么多?望向站立一旁的扇碧,发现扇碧身后的迎夏手里抓着几只军用鸽,更是不解。摊开纸条,竟然全部是同一内容。徐舒雅明白了,楚玄是怕他三日后平安归来的消息传不到她手上,用了六只军用鸽送信。
想到这徐舒雅不禁皱眉苦笑,送个信要动用他静心培育的军用鸽六只,他的军用鸽是捡的不是?一只军用鸽都要他费神费力地亲自训练一两年才能合格,万一全被截了,或是被人射击,他不是亏大了?傻楚玄。
心里,一股暖意竟是油然而生。
“咳咳……”徐舒雅以帕遮嘴,咳了几声。
“大小姐……”迎夏和扇碧担忧地看着咳得面色潮红的徐舒雅。
徐舒雅拼命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无碍。”想该是前两日天气多雨,又在御花园里淋了些雨,凉着了吧。
迎夏见状倒了杯水递给徐舒雅,拔腿跑了出去。“奴婢去请太医。”
徐舒雅淡淡一笑,随她去了,迎夏这性子总是要比扇碧活脱几分。
却说这迎夏匆匆忙忙跑到太医院,见太医院空荡荡的,太医都不知道去哪了,听到药房里有声响,便跑进药房里。药房里只有一名身形矫好的太医背对着她,好像是在找什么药材。迎夏不由分说地冲到那人身边,拽上他就准备往外跑。
那人却死活拽不动,迎夏怒了。“我家主子病了,你敢不去?”
那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扯开迎夏拽住他肩膀的手,转过身来,笑道:“迎夏,切记不可再如此莽撞。”
迎夏看清那太医的面容,俊秀如玉,顿时羞愧难当,木讷地点点头。“是……是。”
明明是迎夏去请太医,此时却畏畏缩缩地跟在那太医身后回到听竹阁。在门口浇着花的扇碧眉头一皱,正想问话,却见迎夏身前的太医侧过脸来,扇碧当场就明白了迎夏为什么这样狼狈,点头以示行礼。
迎夏不高兴地撇撇嘴,要是被扇碧和徐舒雅知道了她今天做的蠢事,保准笑得找不着北!
听竹阁内,竹香萦绕,空气格外清新。一条清幽的曲径通往那个空灵女子的安详之地,引领着那颗悸动的心。
徐舒雅斜靠在贵妃椅上,着一件浅水蓝的裙,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下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专注于手上那枚白玉环。“迎夏,这么快就回来了?”
随着话一问出,徐舒雅便微微侧目,手中上好的白玉环随着神色的僵硬跌落在地,应声而碎。
“楚玄?”徐舒雅看着眼前迎夏带来的太医,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惊喜多过讶异还是讶异多过惊喜。
楚玄放下左肩挂着的医药箱,淡然浅笑。
所以啊,我们的迎夏姑娘真是走了八辈子的霉运才会去找太医时强拽自己的另一个主子还大言不惭。扇碧难得露出别样的笑,引得迎夏一阵白眼。笑啊,笑什么笑?!好歹我也是去为大小姐找太医才会……拽公子的……嗯,没错,我没错!
楚玄瞥了一眼迎夏和扇碧,两个人对视一眼,有默契地点点头,自觉退了出去,留给徐舒雅和楚玄单独相处的时间。楚玄走向徐舒雅,连带着他身上清新怡人的荷香顺着空气流动扑向徐舒雅,令徐舒雅舒心一笑。
“楚玄太医,说好的三日后才抵达京都呢?”
“本来早几日军用鸽就该抵达目的地,谁料中途下了两天雨,耽搁了。”楚玄的声音依旧如清泉一般,清净透心。
看着眼前浅笑安然的她,他这十几天恍惚空荡的心就这样安定下来了,仿佛有了着落。原来他竟是这般离不开她了,这是他们相处六年后分离六年从没有过的感觉。
徐舒雅卸下淡然的面具,像个小女儿家样撇撇嘴,好像在告诉楚玄她不高兴。楚玄无奈地笑了笑,温柔似水的目光仿佛沁了蜜。伸出手来探向徐舒雅的额头,反复贴合,又悉心替她把脉,反复确认后才正色说道:“不是很严重,只是着凉了。”
“我都说了不打紧,是迎夏过于忧心,才会到太医院拖了你这么个大麻烦回来。”徐舒雅似乎不满楚玄的到来,仍是一副生气模样。
楚玄叹了口气,伸手将医药箱打开取出几个小包囊,颜色各异,拉绳末端拴挂着记着药性的小布条。“我刚回来不久,想着这几日天气变化无常,去找些药材配些良药防着你生病。谁知,就这么巧……”
“我又不是不通医理。”徐舒雅看着地上摔碎的白玉环,有些肉疼。这可是西域刚进贡的珍品啊。
楚玄闻言眉头一皱,这傻丫头……“络儿已是后宫妃嫔,到太医院取药都要登记,你又没病,去拿药岂不是招人生疑?”
“那你放着位高权重的左相不做去做太医干什么?”徐舒雅从小的认知里,就已经坚决地肯定,讲道理她永远讲不过楚玄。
“络儿知道这么多做什么。”楚玄轻笑着,不回答徐舒雅的问题。
越不回答越有猫腻!徐舒雅从楚玄怀里坐起来,一双黑眸亮光闪闪。“楚玄,我不希望我开始不相信你又或者你对我不信任,有所隐瞒。”
楚玄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反正是她自己要知道的,不关他的事。“络儿不擅闻药香,若是偶尔有个小病小痛,太医院的太医,我放心不下。”
“怀疑我的自保能力?”徐舒雅瞪着玄楚,不怎么高兴。面上是这样,心里却已温暖如春,楚玄能为她着想到如此细致,是她的福气。
楚玄摆摆手,一脸无辜:不是你让我说的吗?本来想给你留点面子的……
“对了,”徐舒雅突然想起楚玄是从蛮夷征战而归。“你在蛮夷有没有中毒,或者蛊毒?”
说着徐舒雅便把手伸向楚玄的脉搏,想要替他把脉。楚玄把手换个方向,又一把揽住徐舒雅,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络儿,不必担心,我很好。”
徐舒雅抬起的手又轻轻垂下,罢了,楚玄的能力如何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让自己有事。楚玄身上淡淡的荷香清净着她繁杂的内心,什么都不用想,就算有突发状况楚玄也一定能解决,她开始贪恋这样放松自由的短暂,贪恋这样的温存,玄楚暖而清的怀抱。
“楚玄,有没有办法,不伤百姓分毫却能报仇的方法?”良久,徐舒雅淡淡地开口问道。
楚玄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想了一下,才回答。“绝无可能不伤半分。”
他知道,徐舒雅不想跟别人争夺江山一样血染山河,想用对百姓伤害最小的方法去报仇。所以才会选择入宫,成为,宫锦夜的妃子。不然,就凭铁骨铮铮的十万楚家军,就凭他收复了南疆的能力,早就可以手刃仇人了。还有,他们都想找到楚家的血脉——五皇子。他和徐舒雅都不信五皇子已经不在了,毕竟只是不知所踪,那就还有希望。
她不是要夺位,只是这皇位就算不是皇后嫡子坐的,也不该是由太后扶持上来的母妃身份低微的宫锦夜坐。
她就是不想太后顺心,若不是到迫不得已山穷水尽之时,她是不会用兵攻城的。
徐舒雅听了楚玄的话,捂着微微发疼的胸口,叹了口气。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总是要死几个无辜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