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澈冷汗呼的一下就下来了,那双眼睛出现时他连一点异样都没有察觉到,如果不是刘钱龙提醒,很有可能它来到刘澈背后,刘澈都不知道!想想被这样一个恐怖的东西,无声无息摸到自己背后的后果,刘澈忍不住浑身的汗毛直接都竖了起来。
“嗬嗬嗬……”刘澈看到刘钱龙拼命地想移动脚步,可是他显然已经吓瘫了,无论怎么用力根本就动不了,其实刘澈也是差不多状况,两人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幸亏他们不动那双红眼也没有进一步行动,情况才没有进一步恶化。
双方就这么一动不动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子,刘澈眼睛逐渐适应了对面的黑暗,借助远方电棒微弱的光线,他渐渐看清了一些异样的东西……
模糊中,刘澈隐约看到那双眼睛背后有一个身影的轮廓,因为那身影的颜色跟四周一样也是黑的,所以一开始没看见,这让刘澈大松了一口气,不是个超出理解的东西就好。
但在分辨清那身影后,刘澈心中又是一紧,那是一个异常魁梧的身影,像一座山一样,眼睛的高度跟挂在巷道两帮上的管线最顶一层几乎平齐,而那个高度是两米。
两米?这是一个刘澈非常不愿意见到的数字。
柳河矿有五六千职工,这些人中最受人关注的自然是矿长李平安,但如果在不知道职位的情况下,让所有人站在一起,人们第一眼注意到的恐怕是一个接近两米的大个子。
两米的身高在中国不算稀罕,光柳河矿身高过一米九的就有七八个,几乎全是又高又瘦纵向发展,跟中国男篮的体型似的,但这其中却有一个是与众不同的,肩宽背厚,虎背熊腰,将近两米的个,还能横向发展,这个人就是掘进二队在那场冒顶事故中遇难的职工——张平。
猛然看到一个这种体型的出现在面前,刘澈不禁心里发毛。
刘澈甚至能借着那两只眼睛发出的红光,隐约看到那双眼睛背后的脸庞——满脸乌黑,根本看不清本来肤色,甚至让人看不到本来面目,但这又活脱脱是一个常年在井下工作的煤矿工人形象,而且也许是先入为主的作用,刘澈越看越觉得那张脸像死去的张大个子。
如果是被人也许会说,是不是张大个子还没死?但出事后,刘澈曾亲眼看过张平的伤,就算没学过医学,刘澈也知道,张平是绝对活不下来了。
“心理暗示,这是心理暗示作祟!”刘澈在心里反复对自己念叨了几遍,使劲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身体上的疼痛让刘澈暂时恢复了些知觉,他悄悄抓过挂在胸口的矿灯,按了一下矿灯上的另一个按钮,将矿灯调到强光模式。
“一……二……三!”刘澈心底一边数一边给自己鼓足气,数到三之后,猛然抬起矿灯,光柱好象跟棒子一样直接冲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打过去。刘澈已经想好了,如果一矿灯照过去,看到的是张平那张脸,他这辈子打死了也绝对不会再下井。
随着光柱照在对面,只听吱哇一声大叫。那家伙竟然似乎非常怕别人认出他,光线一照到他身上,他立刻就发出一声绝对不是人声的尖叫,然后刘澈、刘钱龙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呢,就觉得眼前一花,那家伙就消失了!
一切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里就发生了,隐约间刘澈只看到他身上一片乌黑,而且浑身似乎显得有点毛绒绒的,其他的根本就没时间看清。
等刘澈的眼睛完全适应了光亮,再拿着矿灯向四周照去时,哪还有那家伙的影子?入目看到的只是平直整齐的巷道,和墙上悬挂的风、水、电管线。
刘钱龙腿早就软了,直到那黑影消失很久,刘澈一拉,他还险些摔倒,刘澈也好不了多少,他也是强撑着才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走,去看看!”
“刘队长,还是,别去了吧?”
“走!”刘澈其实心里也直打鼓,否也不需要一定硬拉上刘钱龙。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哆哆嗦嗦走到刚刚那双血红色眼睛所站的地方,上下左右仔细搜索了一遍,才互相对望了一眼——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地方就是一条平直的巷道,连个岔路都没,按说根本就没地方可躲,可那家伙偏偏就这么没了。
而更让刘澈心里发虚的是,他拿着矿灯在地上照了照——地上甚至连个脚印都没有,以刚刚那家伙的体型,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除非,除非他的脚根本就不用着地。
“刘,刘,刘队长……”刘钱龙忽然又发着颤音喊。
“怎,怎么了?”刘澈已经被他吓怕了,还道那家伙又出现,僵着脖子转过脸去。
“你看!”刘钱龙缓缓将一块巴掌大的布片递到刘澈面前。
那是一块黑得发亮的棉布片,在一般人看来这也许就是一块烂得不能再烂的破布,连做抹布都嫌脏,但正是那种黑的发亮的颜色,刘澈却最熟悉不过,这正是煤尘、汗水长期对衣物浸透的结果——这是一块矿工身上工作服的布片。
“刘队长,这是张大个子身上的布片啊,他,他回来找咱们了!”刘钱龙都快哭出来了。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实在是太震撼了,带给他的刺激太大了一点。
刘澈不自觉的拿起布片,对着光照了照,仔细观察了一阵……忽然刘澈眉头一皱,不对!这布片虽然很脏,却很新,掘进二队的冒顶事故是两个多月之前发生的,以井底的温度和湿度下,两个多月的时间,如果真是张大个子身上的棉布片别说发霉,恐怕连蘑菇都长出好几个了。
这应该不是张大个子身上的布片!刘澈马上做出判断,但如果不是张大个子身上的布片,又是哪来的呢?如果是掘进二队谁工作的时候不小心被刮下来的,这么大一块这个人肯定得受了不小的伤,队上不应该不知道……刘澈正要进一步思考,忽然一道光照到他脸上。
光亮刺得眼睛一下子都睁不开,刘澈下意识的用手去遮脸,还好光线马上就移开了,就听一个声音说,“怎么了,刘队长,老远就看你们俩在这又蹦又跳的,没什么事吧?”
刘澈一看,是李前进带着十几名工人和刘罗锅师徒赶了过来,还没走到跟前李前进就看到了那堆矸石,“唉呦!怎么这么大一堆?”
“去拿工具过来!”李前进冲几名职工招呼一声,往上扫了一眼,见再没有石块掉下来,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就去矸石堆里去拉那张钢丝网,“怎么连钢丝网都掉下来啦?这也不知道是哪班干的活!”
“李班长,你再仔细看看!”刘钱龙指着头顶,颤着声说。
“****!”李前进往头顶上就看了一眼,就给吓了一跳。
众人顺着刘钱龙手指的地方看去,都傻了,连几个准备去拿工具的也都愣在当场。地上有个洞还好解释,大不了就是谁趁大家不注意挖出来的,这顶板上又冒出来一个,这算什么?谁有那个本事,能爬到三米来高的顶板上再挖一个?一时间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洞绝对不是人挖出来的。
“你!”刘澈忍不住瞪了刘钱龙一眼,别人没看到就没看到了,你还指什么指?
刘钱龙却心里委屈,这多人又不是瞎子,就算我不说,大伙早晚都得看见。
当场众人里虽然数刘澈级别最高,但他毕竟走上社会才没几年,之前的二十多年认识,只是在课堂里闷头读书,论起社会经验,洁白的像张纸似的,这最该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愣着干什么,去拿家伙啊!”还好班长李前进老兵油子的经验让他知道这时候该干什么,说话李前进拿眼睛环视了一圈四周,“今天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知道吗?”
几名职工拿来铁锹和手镐,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堆煤矸石给铲平了,还重新支护上了一张钢丝网,对于这能不能有用却是谁也不知道。
直到这时候刘澈才缓过了劲来,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地问李前进,“对了,你们刚才在那边看到有人过去了没有?”
“没有啊,这边不就你和钱龙俩人吗?”李前进满脸疑惑,“怎么啦?”
“没什么?”李前进不知道他那句“没有”有多震撼,在他和李前进他们之间只有这么一条直来直去的巷道,连个弯都没有,他们从那边走过来竟然什么都没碰到,那家伙会去哪,能去哪?
刘罗锅冲刘澈点点头,师徒俩要去进行接下来的法事,刘澈仰头看着顶板直愣愣的看着,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升,刘澈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扭头一看却正好看见正往回还没走出多远的刘罗锅,发了疯一般拉着李乐往回跑,直到跑过刘澈身边才突然向前一个鱼跃。
刘澈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一股强烈的气流,夹杂着煤尘、碎石一下子就将他吹翻在地。刘澈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紧接着就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压得让他几乎窒息。
“呼——!”刘澈只觉得两个耳朵一阵作响,背部生疼,好象是几块不小的石头砸在了他背上,刘澈差点没被砸得吐血,紧接着风裹着更加浓重的煤尘吹了过来……
“噗噗,刘钱……咳咳咳……”风过去,隔了半天,刘澈才终于艰难的爬了起来,空气混浊的厉害,眼前一尺之外就看不清情况,刘澈刚吐出嘴里的煤灰,一张嘴又给呛了个结实,“钱龙,李班长,咳咳!刘先生?”
“哎,刘队长,我在这呢!”
“刘队长,你还好吧……”刘澈很快得到了李前进和刘钱龙的回应,心里稍稍放心。
“刘先生,刘先生?”
“刘哥,我们在这,我们在这,我们没事!”李乐也在前方大声的答应着。
“这是怎么回事?”刘澈这时候才有时间理会周围的情况。民间传说鬼是能弄出阴风,可是刚才这一阵风要是阴风,那这个鬼也太厉害了吧……刘澈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想看得更清楚。谁知道这时忽然背后一人一步跨上前,一把抓住了刘澈的胳膊,“刘队长,等一下!”
刘澈一看是李前进,但是他说完,自己却先一步走上去,刘澈在后面急的大喊,“喂,你干嘛,危险你还去?”
“刘队长,这次咱们真麻烦了!”李前进的声音从前方传出来。
“怎么回事?”刘澈见状赶紧跟上,没走几米前路逐渐清晰。隔了这一会子煤尘应该已经消散了不少,可奇怪的是,刘澈感觉前面巷道里的煤尘,依旧浓重的像有形有质似的,向前看过去竟然一点光亮都看不到。
刘澈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一下子沉到了底,他踉踉跄跄又朝前走了几步,终于穿过了重重煤尘组成的烟雾……刘澈傻愣愣的看着面前墙一样的东西——刚刚这里是绝对没有这个东西的,而这恐怕也是造成刚刚那阵大风的原因。
只见刘澈身前几米远的地方,大大小小的碎石块从地面一直堆到顶板,将巷道整个都封得严严实实的……良久,良久,刘澈脑子里才反应出一个词——冒顶,又冒顶了,而且还是连出去的路都堵住了的大面积冒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