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斌一夜未归,却是害苦了司立凯,还有那暗自祈福的万梅小姐。
司家堡正房暗室,六人按位入座,当中一人五十余岁,束发留须,须发半白,纵横交错的纹理布满脸颊,似乎诉说着它的主人历经风霜。
他左侧是三位清一色的须发半白老者,司立凯便在另一侧,他上首本该坐着司家接班人司立祯,可是如今却是空着,下首坐着司立文,这司立文便是世炎、世海的父亲。
家主司仁堂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立凯,你说说”。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都把目光落在司立凯身上。
看着众人的目光,司立凯此时倍感压力,“我认为他不会丢下咱司家不顾,虽然相处时间甚短,但以我看来此人是个侠义的人”。
众人对他的眼光都是信任,一时间都暗自点头。
“我听炎儿说,那人可是谷万的师弟啊,他不会已经…”
说话之人乃是司立文。
面对众人再次投来的目光,其中的惊疑更是呼之欲出,长叹一声,“确实如此”。
“不过天下同名之人众矣,况且他亦曾言,若这个谷万当真是他的师兄,他也会大义灭亲。”
“那他此时去哪了?说什么侠义,说不定他们本就是一伙儿的…”
“住口!”
一把秏住司立文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手很紧,都喘不过气来。
“咳!咳!立凯,放开。”司仁堂的话,他不能不听,“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散了吧。”
短短几天,司仁堂仿佛衰老二十年,本来笔挺的脊梁,已经似那垂柳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已经低头认命了吗?不!他没有。他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出来后,司立凯没有回自己的屋子,他去了司立祯那里。
司家辈分分明,‘孝、仁、立、世、存’五个辈分字眼,就是当下用着的。司仁堂是仁字辈嫡出,排行第二,现在是一家之主,议事的时候那三位须发半白的老者也是仁字辈的。到了司立凯这一辈便是‘立’字,不过司立凯是庶出,排行十六。
议事如何那般这般,他都说了,司立祯只是一旁静静的听着。
“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连累大家了”。
“六哥,你万万不能如此讲,更不要折磨自己了,这家还需要你,这万梅还小,只有你这么一个至亲了”,立凯劝道:“我那世侄和你那宝贝女儿,都有点那么个意思”。
“啥意思?”
“自己悟吧。”
“老十六你别走啊,回来把话说完”,这司立凯还卖起了关子,话没说完抬起屁股就走了。
时间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丝毫没有人情味。你要它走的慢些,它便飞快;你要它快些,它便拖拖拉拉。
日头西下,弦月晦明,山里的狼嚎、禽鸣格外的响亮,此起彼伏,你若是心够大,够宽,也可以作为曲子来听。是豪放派的。
瑶光仙子正在树杈上打坐修行,她右腿边一根绳子缚在树杈上,笔直垂下,另一头绑在少斌脚裸上,少斌正下方便是鹤儿,它已经入眠了。
这头下、脚上的滋味不好受,全身的血都倒冲头颅啊,那胀胀的感觉,真叫一个难受。嘴被堵着叫不出声,全身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日三餐确实是按时供应,就是不管饱。
少斌此刻最恨这鹤儿,恨不得抽了它的筋,拔了它的羽毛,把它烤了,既可以填饱肚子,又解恨。
但是这时候也就是想想。
“哗啦!”
瑶光居然走了,那鹤儿也走了。
“啪!”这一次不是树叶的声响,是少斌掉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的突然,摔的坐实,头上都起了一个大包。
刷的一下,少斌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手更快,把自己嘴都捂上了,两眼四下乱转,转眼间便拿定了主意。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没了缚仙索的压制,如今真元畅通无碍,小爷我走了。
张口吐出飞剑,全力向那青羊山飞去。
少斌想的不少,那瑶光仙子要是故意放他,以她为饵,这要如何?反正这青羊山就是万全之策。
说起来这瑶光可没有要拿他作为饵的意思,而是她发现了谷万的行踪。
说来也巧,瑶光发现谷万的踪迹就在西方,所以她便向西飞去。青羊山也在西面,所以少斌也是向西飞行。不过这少斌的速度可就慢多了,慢,不是修为高低的问题,而是吃不饱的问题。
肚中空空如也,法力十不存一,脑袋充血昏昏沉沉,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原因啊。
不过也多亏少斌及时赶到,才救了瑶光一命。
摇摇晃晃,又绕过一座山,少斌也到了强弩之末。慢慢落到一棵树桠上,盘起双腿,加紧时间恢复法力。
也不过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一声鹤唳,由远及近,来到了桠枝下面。
着实吓了少斌一跳,以为那瑶光仙子追来了。不过没有,运耳一听没有丝毫声响,来的只是这个畜生。
少斌笑了,这是由心里发出的笑声,这一笑解乏、解气,提神醒脑。
“别怕,哥哥会好好待你的”,纵身跳下桠枝,一步步向那鹤儿迈去。到了报仇的时候了。
鹤儿唳鸣不止,奋力的拍打着翅膀,转过身去,把屁股朝向了少斌。
那是一个流血不止的屁股,三寸长的创口,流出都是黑色的污血。
“怎么回事?”三步并成两步,一把揽过鹤首,催问道。
“问了也白问”,自袖口中拿出两颗丹药,一颗喂给鹤儿口服,一颗双手拍成粉末,涂在了创口处。
瑶光还算可以,她虽然抓了少斌,却没有拿少斌一件东西,包括那可以破开她‘八极牢’的符篆。
仙丹不同凡响,流血立刻止住了。这么一折腾也没了惩罚它的心情,少斌便要继续打坐。可是没成想,那鹤儿不干了,它一个劲的拍打翅膀,唳鸣不止,两只眼睛看看少斌,又看看自己的背,又看看远方,十分焦急。
少斌不做理会,他可是上过一回当了。
翅膀越拍越急,少斌仍是不做理会。
那鹤儿也是急了,一展翅,跃上桠枝,啄向少斌的头。
“砰!”
一巴掌把那鹤儿拍了下来。它居然还不消停,猛地一下就站立起来,一展翅膀,又要跃上桠枝。不过没成功,自己掉下去了。
这一番的瞎折腾,那创口又开裂了,黑血又开始往外面流。
“什么玩意儿”,自袖口中又拿出一颗丹药,拍碎了再次为它涂在创口处:“好了别折腾了,你载着我去。”
一步跨上背脊,便开始打坐,恢复法力。
那鹤儿也是欢喜了,鸣叫一声,张开翅膀,便飞了起来。这一飞就是过了十多个山头,渐渐的一点点声响出现在这空寂的夜空中,声音渐渐变大。
“有人在打架”,少斌睁开双目,再看那鹤儿此时却是一声也不出了,但是速度更快了,目标就是那打斗之处。
莫不是那瑶光在和人打架,和谁那?难道是师兄!
想到这里,少斌眼睛都瞪圆了。
突然鹤儿唳鸣一声,猛地一头扎下去了,少斌立刻把住它的翅膀根部。又被暗算了一次。
下面打斗的人听见这鹤鸣,居然都冲了上来。两道真罡自空中相撞,相互化作虚无。少斌看的真切,那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是要杀死鹤儿,那瑶光仙子却是拦下了他的攻击。
一时间二人又斗在了一起,少斌打眼细细看去,那瑶光被人家压着打,防多几乎不功,只有招架的份。
“那‘九彩琉璃’哪里来的?那是谷万的东西”。
后一句是特意对少斌说的,虽然少斌伏着身子,在那鹤儿背上很不显眼,但是是瑶光命令鹤儿,去叫少斌的。
那身穿黑色斗篷的人也不答话,只是更加猛的攻击瑶光,那一道道的仙法神通,甚是绚丽多彩,点缀在这夜空中,煞是好看。
见少斌还不出手,那瑶光也是恼了,“少斌我是你嫂子,这个家伙杀了你师兄,还不出手救我。”
“她怎么知道我名字?嫂子?师兄死了!仙鹤!”
来不及多想了,那黑袍人趁着瑶光说话的空档,瞅准一个破绽,猛然结了一个奇怪的印,张口一喷,一道绿色的烟岚吐了出来。这烟遇风便长,迅速笼罩了一大片区域,飞速向瑶光推去。
嘴上吐着绿烟,手上仍然在施展着法术。瑶光顾此失彼,一道真罡击中左肩膀,穿透而过。
“飞虹断魔斩”
七彩的飞虹巨鞭,横跨天际,迎头向那黑袍人击去。
那黑袍人听到这‘飞虹断魔斩’五个字,居然身形一顿,而后张开右手,五指伸开,左手结印,绿烟居然飞速聚集在他的手上,化作一柄长枪。他双手握枪,大力一甩,挽了百十个枪花,登时把这断魔虹鞭击的粉碎。
少斌自讨,瑶光不敌的人,他一定打不过。所以毫不犹豫拿出师尊赐下的神符,念起咒语来。
“天火神咒元始玉文,五嶽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凶秽消散,道氣長存,急急如律令”!
符篆登时无火自燃,黄纸化作飞灰,符文凌空而立。少斌凌空一指,符文顿时化作一条火龙。龙首大若磐石,一张大嘴不时的吐露着赤色的火焰,传说这火便是无物不燃的三昧真火。炽热的火焰燃烧的夜空,染红了半边天际,发出啪啪的声响,这声响清脆。
黑袍人也有大神通,左手暗掐印决,右手并做道指,凌空虚点数下,嘴中念念有词。突然右手道指,变作三清法指,登时一轮绿色的罗盘托在了手上。太极、八卦、二十四节、天干地支零零总总,样样俱全。
黑袍人托着罗盘,傲立虚空,法力运转,罗盘转动,登时冥冥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笼罩在他身边。看不到,闻不见,只是冥冥中感觉得到。
这时候少斌也已经操火龙在手,好似那降龙罗汉降临人间,又仿若那火神祝融现世除魔。
“轰”
二人战在一团,瞬间相交不下百余次,少斌暗感不支。他这力量是借来的,而那黑袍人可是实打实自己的道行。
更何况少斌的法力本就不充沛,这一路上也不过恢复了十之一二而已,这借来的东西,更消耗法力。
黑袍人可谓是道行高深,一眼看出少斌不支,更是加大法力施展道术。那罗盘转的更快,少斌离得近了,看的也真切了。那罗盘每转到一个特殊的位置,便有几个字符组合在一起,这时候那罗盘便是一亮,而那黑袍人的道术便立刻强了不少。
久功不下,那黑袍人陡然一声大喝,罗盘立刻大了一倍,转得更快了,上面的字符都看不到了。
“砰”,又是一招猛击,少斌连忙操动龙爪架住。
可是法力突然不接,龙爪一顿,破绽百出。那绿色的真罡当头便拍了下来,打在头上一定会脑浆迸裂。
一闭眼,咬破舌尖,再从全身挤出一点法力,并着舌尖精血,操动火龙。火龙长吟,一头撞向那真罡,登时火龙化作团团火焰四散落下。
少斌败了,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力了,任人宰割。
四落的火团毫无章法,一团儿居然落到了少斌左胳膊上,登时衣袖化作飞灰。水火无情,上一刻还是并肩作战的伙伴,这一刻却是要命的魔头,火龙消散,少斌哪里还能够控制这火焰。
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的道术下!
那黑袍人看着身陷在三昧真火中的少斌,沉默了一会儿,居然架起真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