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突兀破开一道裂缝,幽深不见底,仿佛那地狱之门,不时传出阵阵冷风呼啸声。蚩尤措手不及,前脚踏空,落了进去,咆哮着,巨斧向上一横,卡在了裂缝口上,硕大的身躯借着手劲向上攀爬着。赤红的双目恶恨恨地瞪向姥怓,发出恼怒的嘶吼。
“糟了,居然不肯走,越来越难控制了。”
姥怓惊出一身冷汗,忙咬破手指,在手心画了道血符,口中急念了几声。
风平等人远远地观望着,噤若寒蝉。暗暗担忧,此等魔神若是逃了出来,今日这些人恐怕都难逃一死。
此时,裂缝中,伸出百只大手,死死地地拽住蚩尤,竟生生将他拖了进去。裂缝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快速地合上。
一切都重归了宁静,惊魂未定的苗人们,拾起掉落的武器,重新聚到姥怓身旁。
“怨恨吧,卑劣的禾枷人用下作的手段迷惑了蚩尤魔神大人的心智,使得我们的勇士们无辜枉死。我们要报仇,杀光他们。”姥怓振臂高呼,苗人们重新燃起斗志,举起武器,列成队列,高喊着,朝风平等人冲杀过去。
“快退,快退。”阮杰高喊着,领着众人后退。族长领着众长老,以及巴卡部的大祭司等人纷纷靠拢了过来。
心有不甘的南宫傲,不满道:“阮师兄,适才,我们已占据上风,为什么不迎击上去,反而露怯后撤?”
阮杰道:“先前我们突然杀出,他们仓促应战,自乱阵脚,所以我们暂时占了上风,一但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必将陷入重围。”
风平亦道:“我们人数太少,难已持久而战,打的就是措手不及,眼下,只等大军前来,合兵一处,必将重创岜丛部。”
话音才落,只听得喊杀四起,仡削完且的大军已杀到,排列成新月阵形,端着寒光闪闪的兵器,稳稳前进。两军才一交锋,禾枷部的兵士们纷纷后撤,中军回缩,岜丛部的兵士个个争勇当前,冲杀追击中军。禾枷部的两翼快速收拢,合兵一处,截断了岜丛部的退路,这时只听到一阵喊杀,却是仡削完且带领后撤的中军掉头冲杀了过来。
“那位魁梧大汉是谁?”已退到一处高坡上观战的风平看了眼身旁的族长,惊讶问道。
族长笑道:“仡削完且,前任大祭师的儿子。”
风平赞道:“此人有勇有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啊。”
族长惊异道:“风公子年纪轻轻,竟然也懂治军,为将之道,实在是难得。”
“贪玩看过一些兵书,略知些皮毛罢了。”
族长笑而不语。
风平敛住笑容,“族长,小子有些疑惑之处,不知该不该问?”
族长看了眼他,笑吟吟道:“你是想问为什么我苗族保留着完整的军队?还懂得如此精妙的对阵兵法?”
风平欣然点头,心若似乎对此十分有兴趣,笑盈盈凑了过来。族长看了眼心若,又移向风平,缓缓道:“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们也没关系。是,先祖大人。先祖大人组建了军队,教会我们兵法,是为抵御外敌入侵。没想到,就这么传了下来。千百年来,不曾有过外敌入侵,却在分裂内战中成了关键的杀人利器。哎,若是他老人家看到这一天,不知会有多寒心啊。”
心若唏嘘不已。
风平感慨道:“元峳祖师真真是天下第一奇才啊。”
族长亦是感伤了阵,方道:“但愿秦姑娘早日出关,救我苗人于水火,从此再不必刀兵相向,自相残杀。”
心若目中满是期许,频频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族长欣然,稍许,目光落向下方的战场,两方对阵,喊杀震天,血流成河,岜丛部已尽显溃败之势,数百冲锋在最前线的兵士更是不曾抵抗便掉转方向,一路横冲直撞,溃逃而去。姥怓一面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不许退,置之死地而后生,一面挥舞着长剑砍杀了几个带头逃窜的将领。只是大势已去,再无回天之力,兵士们丢盔弃甲,争前恐后地逃命,自相践踏,踩死踩伤着不计其数。仡削完且命人放开了一道口子,溃退之敌纷纷通过这道口子,逃了去。
南宫傲大怒:“明明可以全歼,为何要放他们一条生路。”
风平眼中晦暗不明,叹了声,悠悠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纳兰雪亦附和道:“同室操戈,死的都是苗人。仡削完且懂得这个道理,确实难能可贵。”
南宫傲心中认可,嘴上却不肯服输,道:“只是你不杀别人,别人早晚有一天会来杀你。又该如何?”
梅烟雨瘪嘴道:“杀,杀。就知道杀杀。你就不能学学阮师兄,风师弟他们,多动动脑子。”
“你,你--------”
“我,我怎么啦。”南宫傲高昂着头,直直看向梅烟雨。
梅烟雨眉头紧蹙,无语道:“懒得说你,好自为之吧。”
众人言语间,下方战事已近尾声,一部分人开始清理战场,丢弃的刀、枪、剑、戈被人收拢堆到一处,受伤的人被搀扶着送到临时搭建的草棚作简单地清理与包扎。仡削完且右手轻搭着斜挂在腰间的长剑,意气风发地走了过来。
“族长大人,属下幸不辱命。”仡削完且施完礼,直起身来,微低着头道。
族长大笑着走上前,重重地按住他的双肩,激动得热泪盈眶:“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你是我苗人未来的希望。”
“族长大人言重了,属下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好,好,胜而不骄。”
这时,巴卡部的大祭司与巴由领着众长老正赶了过来,仡削完且退到族长身后,风平等人也只是略略点了点头,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风平等人开始穿行在人群中,纳兰雪、心若、梅烟雨帮着众人安顿受伤的族人,阮杰与吴星晖、姚潋四处采集一些草药,风平、黄想、南宫傲协助能工巧匠的苗人们一起修葺破损的房屋,虽是笨手笨脚,但力气还是有的,帮着砍树,运木着实是好手。苗人们虽失去了亲人,家园损毁殆尽,哭过、恨过、迷失过,擦干泪水,掩埋了亲人的尸骨,依旧怀了份希望,坚强地奔忙着,相互帮持着,重建家园。
巴卡部是一个势力薄弱,人口相对其它部众较为稀少的部落,这些人都是最朴实的平民,他们单纯,顽强,善良,不曾受过邪毒的侵蚀,因为战祸不得不逃离、避难,在此地安家落户,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想不到几百年来,仍是不能幸免,战祸隔三差五频频爆发,巴卡部屡受牵连,只得在战火的夹缝中顽强地抵御外敌,艰难地生活着。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猩红的大地上,舒缓的晚风轻轻地抚摸着伤痕累累的巴卡部落,仡削完且带领的禾枷部兵士们已翻过了一座山头,远远再看不清身影。风平、阮杰等人经过一番商议后,留了下来,帮助巴卡部重建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