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杰等人酒足饭饱,匆匆离去时,两道身影自楼上一间客房缓缓走了出来。
古嫣身穿了身梅红大氅,深若古潭的眼眸有星点流光扑闪,“玄虚门优秀的弟子都出动了,看来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南疆苗族内乱。中原正道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蒙面女子淡淡道。
古嫣奇道:“这苗族内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蒙面女子道:“其实就是苗族七部之乱。”
“七部之乱?”古嫣疑惑。
蒙面女子又道:“其实苗族最先并没什么七部之分,只因四百年前苗人中出了一个绝世天才的草鬼婆,因不满大祭司位高权重,以及长久以来对巫蛊族群的欺凌与打压,带领众人奋起反抗,双方互有胜负,直到这绝世天才的草鬼婆与大祭司双双死去,他们的弟子因争夺水源内部之间又发生了争斗,原来斗争的性质已发生了根本的改变。于是渐渐形成了存在到至今的苗族七部。”
“内斗四百年之久,何苦呢?都是同一个族群。”古嫣不解道。
“这世间便是如此,又岂止苗人。”
“那怎么才能化解呢?”
“没法化解。仇恨的种子一断发芽,就会蔓延生息,永无止境。”
说这话时,蒙面女子的眼里闪过一丝悲切与无奈。只是谁又得看得到呢?她只需要一个能说服她内心,动摇她坚持的理由,或是当头一喝。越是否定越是期盼。
第二日的傍晚时分,夕阳悬在山峦间,将余晖洒在长长的山谷里,赶了近两日的路,众人略显疲惫的同时,早已饥肠辘辘。停下来身来正商议是否该找地方稍作歇息?风平无意间俯看下去,竟是南来北往。欣喜的同时,忙招呼众人落下身去。因是深冬,南来北往少有人过往,生意冷清得很。何矮打发二个小厮站在门口等客,这两人远远地望见十数个身影自高空落了下来,大喜忙回头朝屋里吆喝:“掌柜的,来人了。”
何矮高兴的同时,也不忘问道:“来了多少人?”
当年被铁奴踹过一脚的小厮回道:“有十人。”
何矮忙朝屋里几个小厮道:“快将两张桌子拼起来,去一人把茶沏好。”
那人跑了两步,回过头来,问:“掌柜的沏什么茶。”
何矮笑骂道:“没眼力劲的小东西,当然是上好的雀舌。”
“好咧。”
何矮又道:“去一人吩咐膳堂早作准备。还有去一人先把酒热一热。”
何矮话音才落,阮杰等人便进了屋。门口的两小厮这才打起暖帘。招呼着众人落坐。何矮忙过来寒暄了几句。恰好,沏茶的小厮正好端着已沏好的茶走了过来,何矮忙小心接到手里,亲自给众人倒上。
“好香啊,这是什么茶?”梅烟雨凑上前去,闻了闻,稍稍沉醉地阖上眼,深吸了口气。
“雀舌。”纳兰雪回道。
“好奇怪的名字?”梅烟雨奇道。
“这位姑娘,若是听我细细道明,就不会觉着这名奇怪了。”何矮见机插上话来。
“哦,我倒想听听。”梅烟雨兴致盎然。
纳兰雪道:“梅师姐若是想听,我一会儿说给你听。这会儿,先叫些吃的,让掌柜早些准备才是正事。”
梅烟雨笑道:“也好,正好有些饿了。掌柜的不好意思,劳烦你先给我们准备吃的吧。”
何矮忙笑道:“诸位想吃点什么,尽管吩咐。”
不多时,暖酒先上了桌,何矮一面为众人斟酒,一面吩咐小厮将点单送去膳堂。纳兰雪主动与梅烟雨碰了下杯,饮尽,这才将那雀舌之名的由来细细说了遍。
纳兰雪讲得绘声绘色,这梅烟雨听得如醉如痴,这两人于是踹开无辜的南宫傲,相执双手坐到了一起,言论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因还得赶路,阮杰没敢让众人喝太多酒,只稍稍各饮了两杯,解了乏,暖了身,余下的命掌柜的装进随带的水囊里。话自不多说,又匆匆上了路。
风平与秦兮然因道行最深,被阮杰安排殿后,一路跟随着众人,倒也不必费心。
刺骨的寒风自耳畔呼啸而过,如利刃割面,又好似冰冷的水当头淋下。飞得越快,这感觉越发的强烈。阮杰行在队伍最前面几乎快睁不开眼,只得不时扯紧大氅的帽子,微微侧着头躲避。他身后的纳兰雪、梅烟雨也不好受,虽是裹紧了衣,扯紧了帽,依然冻得俏脸紫红,牙关紧咬着,不敢张嘴。
天公不作美,寒冷的夜空竟下起雨来。不多时,竟变成了大雪,风小了许。成千上万的雪花如朵朵洁白无瑕的梨花,随风飘荡,斜斜落下。无尽的夜空,四处点点白。美得令人窒息。
心若驻足赞叹:“真美啊。”
纳兰雪、梅烟雨等人亦停下身来,呆呆地看着。
“从未见过下雪的夜空。想不到竟是这般的醉人。”梅烟雨道。
阮杰停了下身来,取起水囊,递到纳兰雪怀里,道:“喝口酒,暖暖身。”
纳兰雪笑着点了点头,饮了口,又将水囊递给梅烟雨。眼见大伙都喝了酒,阮杰这才道:“好了,暖了身。就不必再耽搁了,快走吧。”
南宫傲不悦道:“阮师兄何苦要大家赶得如此急。为何不找个地方歇息一晚,明早再赶路。”
“苗族内乱,受难的多是平常老百姓。若是我们迟到一日,又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会死去。所以请诸位再忍忍。拜托了。”阮杰回过身,朝众人拱了拱手道。
“阮师兄,对不起。我--------”南宫傲面有愧色,低着头不敢正视他。
阮杰快步踏到南宫傲身前,轻轻拍着他的肩,道:“南宫师弟,不怪你。是我事先没同大伙讲明。怪我疏忽。”
“阮师兄,是我思虑不周。”南宫傲心悦诚服,哽声道。
“你考虑的也没错,你也是为大家着想。”阮杰扫了众人,道:“好了,各位。走吧。”
如此,十人稍作整理,又冒着大雪,一路往南匆匆而去。越过先前风平等人来过的废弃古镇,再往南行一日的光景便是万里恶水,在到达万里恶水边沿的茂密树林前,他们必须改变方向,往西行。路线早已熟记于心,阮杰道行精深,又有天才弟子风平、秦兮然同行,即便是深夜,也不需担心会有行错路的风险。
不知飞了多久,众人渐感困乏。只得勉强硬撑着。
“哥哥,这一夜好难熬啊?现在什么时辰了?”达奚心若有意飞慢了些,等到了风平与秦兮然两人,一路并行,百无聊赖的同时,又期盼着这一夜早些过去。
“大概寅时吧。”风平淡淡道。
“还有多久才到呢?”
虽是深夜,因大雪铺盖大地,莹莹疏离的淡光远远映入眼帘,倒也不至于完全看不清。风平低头看了看,道:“差不多快到万里恶水边际的茂密树林了。我想是该转向往西了。”
“是啊,该西行了。”秦兮然道。
“那还要飞多久,才能到苗族。”心若问道。
“我估计至少半日至多一日便可到。”风平粗略算了算,才回道。
“还要半日,哎,这鬼地方可真够远啊。”心若瘪嘴道。
“修道之人,餐风露宿时常有之。你若吃不了苦,大可不必前来。”南宫傲回头斜瞟了眼心若,不满道。
“我又没这意思。你何必针对我。”心若小声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