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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

弥漫药水味的医院,我追着病床车跑着,走廊里响着混乱的脚步声。

“迹部!你不能有事啊!!”我害怕地好想哭。

“本大爷……怎么会有事。”迹部绽开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脚突然动不了了,呆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病床车被送入手术室。

门上亮着的红灯刺目显眼。“手术中”。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墙边,倚着墙壁滑下,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衣服里。

何时,过去,可曾也有过相若的情景。

姐姐躺在病床车上,苍白的脸上是一抹欣慰的笑容。

我一直追着病床车跑着,跑啊跑……一直跟到手术室门口。

大门决绝地关上了,最后的巨响如魔法般回荡在我脑海里。

害怕,恐慌,不知所措……铺天盖地向自己涌来,悲伤包裹了残缺的心。

那就是……与姐姐的诀别。

很不浪漫,真的。是在残酷无情的医院里,连句“再见”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今日,怎么也不会想到命运会重现。

同样的焦急担心,同样的失落悲哀,同样地……都是为我而受伤害的。

只是,那只是一个初识的人,他很自大,把‘本大爷’挂在嘴边。

自己不是最讨厌这种人了吗?可是这次,为什么……

泪水落下,悄然无声。

我无力地站起来,身体一软却向前倒去。

并不温暖的怀抱,有些清冷,动作如此倨傲不羁。

“对不起……”我慌忙抬起头道歉,映入眼帘的是……

茶色头发,冷漠眼眸,面容严肃,认真地看着我。

“手冢!!”我很清楚地记住了越前龙马告诉我的那些人的名字。

“你怎么在这里?”手冢不带声色地问我,仿佛命令般不容拒绝。

“我……”我想起浑身是伤的迹部,那即使疼得钻心也尽力对我微笑的迹部……

眼泪居然止不住了地掉下来,我抿紧嘴,唇已经被我咬破,溢出血丝。

“是因为迹部吗?”手冢眼眸收紧,看着我流下的眼泪。

眼皮突然好重,头突然好沉,身体突然好软。为什么,眼前一片黑暗呢?

手冢用手扶着昏睡的漠忘,他皱起秀眉。

电视上的她是淡漠的,获奖时,采访时,每个属于她的镜头都能体现出她的高傲与冷淡。她仿佛千年不变的寒冰,将自己真实的内心封闭,让人看到冰冷的假象。

一直对她,对这个冷如神般的女子保持着尊重感。

她随着越前来到了日本,竟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在那一瞬,有些惊讶感。

初次相见,她如泡沫般浮光掠影,片刻就消失在视线中,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告别嚷着为越前庆归的众人,手冢来到医院想再做一次复查,即使肩膀已经痊愈。

第二次见面,看见这个素来高贵的女子,追赶着病床车。

车上躺着迹部,以往华丽的他脸色竟赫然煞白,是受伤了吗?

她为什么会那么担忧?为什么流露出那忧伤的神情?他们应该也是初识对吗?

然后,她在自己面前哭泣,晶莹的泪花不该出现地出现在了她的眼眶里。

然后,落下……

难道,越前也没看到过她流泪吗?

如此,那么,自己应该是幸运的吗?

早晨碎碎的阳光照得我眼皮一阵刺痛,轻喃一声,坐起来。

这是在哪里啊?我环视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我记得,我是在医院里的……

“你醒了?”响起一个好听的男声,我循声望去。

他的微笑比窗外闪烁的阳光更夺目耀眼,他的微笑比习习春风更柔和温暖。

一瞬间,仿佛世间所有的光彩都聚集在他身上,我看得愣住了。

“不二?我怎么会在这里……”接过不二递过来的一杯奶茶。

浓郁的奶香扑鼻而来,温暖从手心传入心底,甜甜的。

“昨天手冢把你抱过来的。”不二继续微笑。世上居然有这么温和的男生啊。

我差点没把口里的奶茶喷出来:“为什么?手冢他……”

如果是别人还有可能,但那是手冢诶!比冰山还冷的男人。

“昨天他来我家,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就走了。”不二用手摸摸下巴。“我也觉得奇怪。”

他没事做很闲吗?怎么突发奇想把我送到不二家里啊。

不过,眼前这个微笑的男子,他的温柔让我不由自主地放松下心情。

手冢跟不二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只是……

温顺的春风与凛冽的寒风。

还真是想象不到呢。

“你认识了手冢吗?”不二似乎发觉到我看他的眼神。

“不……只是在医院偶然碰到的。”我这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幕幕。

“你去医院干嘛?”不二微笑着的脸突然僵硬,而且睁开了眼。

狭长的双眸,瞳仁深蓝,如海水般清澈舒爽,又如宝石般晶莹。

“我……有点事。”我正在犹豫,说出口又怕引起更多事端,可是对视不二的眼又说不出谎言,“去看望一个朋友。”

朋友……我从来没把任何人当作朋友,璃也只若有若无而已。呵,迹部景吾,我把你称为朋友了哦。

“哦,呵呵。”不二恢复了温柔的笑颜,转身走出了房间,“你先休息吧。”

躺在床上,干净的床单散发出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我心里复杂极了,还是决定起来,然后告别不二,毕竟不想给他添更多麻烦。

披上外套,我走出房间:“不二,我先……”

极其简单的陈设,清一色的白,纯净的白,并不豪华却给人一种温馨感。

透明的落地窗,轻纱的窗帘随风飘拂,薄如蝶翼的晨曦照在不二脸上。

陶瓷般的肌肤似乎迸射着光芒,不二宁静的神情,犹如坠落人间的天使。

他坐在一架黑檀木钢琴前面,怀旧的微笑,修长的手指在白色琴弦上滑过。

我看得怔住了,这一刻的不二是忧伤的,忧伤地让人心痛。

“原来你会弹钢琴呀?”我走到他身边。不二抬起头对我微笑。

“会一点皮毛吧。”不二转头凝视钢琴。“有一次弹给姐姐听,被她笑话了呢。”

“那这次弹给我听吧。”我坐到他旁边的椅子,“只有我这一个观众哦。”

“好啊,记得提出建议哦。”不二的笑容如夏日树叶阴霾下的光点,透露出非人的和煦。

我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不二认真的神情,静静地聆听美妙的旋律。

十分清澈的,如淙淙泉水流入我心底,荡漾起涟漪。

每个音符都好像湛蓝的水晶,碰撞在一起,清脆、悦耳。

我好像身临一片海洋,柔和的阳光,一望无际的蔚蓝的大海,沙哑的海潮声此起彼伏。

欢笑声,嬉戏声,眼前逐渐映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黑色的卷发,澄澈水灵的大眼,活泼开朗的笑容。

姐姐……

是啊,曾经,也那么幸福过,对吗?

视线渐渐模糊了,我听见有水滴的声音,接着水上一阵湿润。

温暖的手指抚上我的脸,轻轻拭去那颗晶莹的泪珠。

“哭了?”不二停止了演奏,忧郁地看着我。

“眼泪,会有痕迹吗?”我怔怔地问他。

“杉澄小姐认为呢?”不二若有所思地放下手。

“总是被回忆压抑地喘不过气来,觉得,好傻……”我自己伸手抹去眼角的泪。

“如果眼泪没有痕迹,那哭泣不就永远都不能被别人发现了吗?伤心的事,不用一直埋在心底啊。”不二的笑容看上去那么凄凉,像个忧郁的王子。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不二前辈!!在家吗?!!我们进来了哦!!”我听出是桃城的大嗓门。

门下一秒被推开,出现的是满脸笑容的桃城武,还有……

越前龙马第一眼就看见了我,他眼里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感情。

“诶?!这不是美……杉澄小姐怎么会在不二前辈家呀!?”桃城指着我说。

“街上偶遇的,她说想来我家看看,就带回来了。”不二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啊——!!不二前辈和越前都有好运气啊——好羡慕哦!”桃城耸拉下脑袋。

越前龙马走上前几步:“可是,她会那么主动要求吗?”说着勾起一抹微笑。

我和不二同时愣住,不二的微笑消失了。

越前龙马走到我面前,秀眉紧缩,眼神冰冷,被他看着我不知所措。

“哭过了?”我发现越前龙马一直在看的,是我的眼睛。

“没有。”我咬下唇,别过头表示否定。

“哭过了。”

这句话并没有在问我,而是,陈述句。

“我没哭!”我深吸一口气,对他坚决地说。

“哦,是吗。”越前龙马展开眉头,不再看我,在沙发上随便坐了下来。

“那你们慢慢坐,我去泡茶。”不二起身准备走进厨房,那抹微笑看起来有点诡异,“帮我招待一下他们哦。漠忘。”

不二说的最后两个字让在场的人全都怔如木雕,包括越前龙马。

我也很惊讶,不二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叫我?

桃城回过神,他神秘地俯在越前龙马耳边说:“哇!不二前辈叫杉澄叫‘漠忘’呢!他们是不是很熟了?真是羡慕啊!越前,你不怕杉澄被抢走吗?!”

越前龙马呆了一下,看向我,只见他一皱眉,拉长嘴:“哼!MADAMADADANE!”

真是文不对题啊!也罢,这就是他的风格吧!

我的视线在房间里游走,好整洁呢!最后还是停留在厨房,那微笑依然,动作优雅的,好像天使般的不二周助。用女孩子惯用的词语来形容一个男人,确实有些突兀,但,不二为什么就是那么优秀呢……

看着他的身影,我眼神变得温柔,嘴角慢慢扬起弧度。

突然感觉背后有一股寒气,好冷啊!(某人正极度不爽地瞪着她……)

“桃城前辈。”越前龙马给桃城使了一个眼色。

“哦……哦!我们是来通知不二前辈,迹部家那位管家打电话来说三天后举行一场宴会,希望青学众人都能参加。”不二正好走出来,听见了这一消息。

“迹部!”这两个字如惊雷打到我头上,我的表情变得恐慌。

“是啊!迹部景吾,杉澄小姐认识吗?”桃城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不……”我摆了摆手,“不认识啊。”

虽然极力在众人面前掩饰,但是,迟早有一天会被截穿的对吗?迹部为了我受伤了,我终究一日要以宫本紫岚的身份去……还他这笔债。

“杉澄小姐要一起去吗?我想你去迹部一定不会反对。”桃城脸色绯红地笑着,露出了一排大白牙,“对了,管家还特别强调,说少爷交代,让青学的一个名叫‘宫本紫岚’的女孩一起去。”

迹部他……已经醒来了吗?!我心跳动得十分快。

“宫本紫岚?我们学校好像没有这个人。”不二淡淡地说。

“对啊,就是说没印象。乾前辈翻了好几本笔记也没发现。”桃城苦恼地大叫。

“那……”不二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不用找宫本紫岚了。”我插进来打断他们的对话,“我去就可以了。”

越前龙马一边喝着茶一边慵懒地看着我:“哦?看来这一天你认识了不少人啊。”

“是啊。”我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原来杉澄小姐认识迹部啊!”桃城恍然大悟。

“偶然认识的。”至于认识的经过,只要我不说,迹部不说,还有……手冢不说,就谁都不知道了。

“那,漠忘,拜托你了。”不二又露出‘诡异’的微笑。

我真奇怪,他的微笑应该是如阳光般灿烂的,应该是如轻风般温柔的。

只是每次叫到我的名字就会性质改变,好像有种……嗯,故意的感觉。

桃城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唉……那我们走吧,越前。”

越前龙马又瞪了我一眼,今天好像真的没惹他啊!“一起走。”

这是不容拒绝的一句话。

我发现不二的微笑又变得诡异、难以捉摸了!

送我们到门口,不二又故意在我耳边说:“小心点哦,漠忘。”

我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你被骗了……)

走在路上,周围的空气流动很慢,气氛显得僵硬,谁也不说一句话。

越前龙马一边喝着Ponta,毫不在意地走着。

有时候我就在想,他怎么就那么喜欢喝饮料呢。

手上传来温度,我低头一看。

越前龙马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而且用一只手拉住我的手。

“我也可以叫你名字吗?”他的神色很认真,很认真。

莫名的情感在心里萌生,我轻声说:“随便。”

“漠忘。”

龙马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声音有些僵涩,却在我脑海留下了永久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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