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鲸回答:“说简单也简单,咱们灵江城内,有一家画材店铺,店主的技艺一脉单传,掌握的技艺中,就有制作绝灵画纸的独门方法。用绝灵画纸作画就可以隔绝天地道则。”
画月闻言,一句话冲口而出:“为什么会有这种纸存在?发明这种纸的人也真是鬼才,竟能想出量产这种纸的方法,不过现在应该很少有画师用这种纸了吧,都没听说过。”
“所以我才说我不是画师,也不愿做画师。”胡鲸饱含感情的看着自己的作品,“你也知道,画师的画点睛之后并不由画师自主控制,一旦达到了引动道则的条件,想阻止都不行。”
画月仔细一想,的确如此,点睛之后,一切画卷都会按着天地道则规定的方向发展。
胡鲸继续说道:“这天地,简直就是在强买强卖,如同强盗一般,夺取完成品!偏偏现在的画师,几乎全都是乐得如此的,毫不怜惜的一幅一幅舍弃自己的画,换取力量,争胜斗狠!
“可笑之极!这本身就与绘画的根本意愿相违背!所以,我拒绝将画作交与天道。”
画月哑口无言,他想起以前,他刚到达学徒境后期的时候,开始可以勉强沟通天地道则,于是兴冲冲地画了几只彩蝶,从画卷中飞出,然后和琴心两人一起追着蝴蝶嬉戏。当蝴蝶消散的时候,的确让人有些惆然若失,因为绘制的时候是充满感情的。
自从画作能引动天地道则开始,便渐渐的和这世界做惯了交易,不知从何时起,已觉得用自己的画会因换取种种力量而失去,是理所应当的事。
胡鲨抚摸着画卷:“大家最初真正喜欢上画画都不是为了去换什么力量,更何况是强换,我们只想留住眼前的、心中的美好,并展现给自己所爱的人们。是这世间的规则太过强硬?还是力量太过诱人?多少人忘了初衷。”
画月陷入了沉思:初衷?就是凝结画心之种的时候那些想法吧。
想着想着,画月觉得照这么看画师真的有点可悲,想将美好画为永恒?照着么下去,等到自己垂垂老矣之时,蓦然回首,身边还能留下些什么?只剩预备用来引发道则的半成品!好无情的天道!
画月看着胡鲸的画作,说到:“真是天地不仁!这么说来,这绝灵画纸,的确是珍贵无比!”
天元的声音从心中蓦然响起:“谬论!尔等凡夫俗子也敢妄论天道!留不住自己所画的画作,那是自己没有本事,在这天地道则之下,不得不接受换取力量的规则。”
“什么意思?”画月问道。
天元很是傲慢的说:“在我看来,这个胡鲸,不过是个逃避现实、将自己闭锁起来孤芳自赏的懦弱之辈,亏他能说出骄傲使人进步这种话!其实早就没了锐气。
“没有哪个人不是生活在规则之下的,要超脱某个层级的规则,唯一的道路,就是先顺应规则,哪怕代价很大,也要不忘初衷,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使自己变得强大,直到能够不受这一层级的约束为止!
“正所谓若欲逆天,必先顺天!
“你想要留住你的画作,使用这绝灵画纸与世界隔绝起来,当然有效,但你也就止步于此了!只有自强才是王道,只要你能足够强大,有一天你的画作便能真正永恒!”
画月听得浮想联翩:“真的有那一天吗?”
天元哼了一声:“你忘了我从何而来了吗?这世界本身,不就是一幅永恒画卷吗?”
这是两种信念的冲突,画月能清楚的感受到胡鲸对绘画的单纯到狂热的挚爱之情,也能明白的理解天元的披荆斩棘的锐气。
然而这两种观念真的完全矛盾吗?当然不是的!画月觉得今日很受启发。
体内,七彩画心之种快速萌芽,七色枝芽齐出,这才是真正完美的画者境中期!
七彩画心之种固然可贵,但不乏凝结成功之人,但要在后续的境界一直保持这种七彩完满状态就难了。
画月感受着变化,心中也是喜悦之极,这两日接连突破,看来不久就能达到画师境界了!
画者境本就主要在于练心,而他的手上功夫和眼力,早就超出这个境界的要求了。
内心的交流瞬息就能完成,所以他们对话其实只是很短一段时间。
这时,胡鲸回答道:“不错,这画纸我认为是这世上最好的画纸。”
“卖这种纸的画材店在哪?”画月虽然不打算以后都用这种画纸,但还是对此很感兴趣的。
“就在画材街最中心,你到了那里绝对一眼就能找到它,最别致的那家店就是了。”
“哦?”听胡鲸这么一说,画月对那店面的模样颇有些期待。
“怎么,你现在就想去?”
画月眨了眨眼睛,一副恳求的表情:“可以吗?”
人与人相互理解之后,常会变得和善,就像现在的画月和胡鲸。
“当然可以!其实你爹让你们来我这武校,你们愿意学一些武技当然也好,却不是强行要让你学。他的用心总有一天你们会理解的。”
“太好了,琴心,我们走!”画月拉起琴心的手就往外跑去。
胡鲸走到门口,交代了一句:“天黑之前记得回来啊!”
跑到街上,琴心说到:“你们弯弯绕绕的说了半天,尽说些什么天道啊什么虚无飘渺的东西,听得我头疼,像琴音,从来都只存在于它传来的那一瞬间,我难道该抱怨这天地把它抢走了吗?”
画月莞尔一笑:“这不一样的,而且若是有东西能留住你演奏的曲子,你也想要吧?”
琴心看着画月,回答:“嗯,那倒也是哦!”
她突然掩着嘴咳了两声。
画月停下脚步,问到:“着凉了?”
琴心缓缓放下掩口的右手,攒着袖口,笑着说:“没事。我想即使不是永恒,琴音能够传达,就已经很好了吧?”
画月说:“我很贪心的,喜欢的都想永远留住……咦,你的脸怎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