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披着路边昏暗的灯光,回到了咖啡店。
咖啡店的老板是一位中年男人,他的声音很沧桑,甚至有些沙哑,而从他的谈吐间我能确定他一定是经历了一些事情。
我从老罗的手中接过了行李箱,说道:“罗大哥,谢谢你。”
老罗微笑的摇了摇头,示意我不必客气。
他笑起来很自然,这种笑不是刻意作出来的,它像是在苦难过后,油然而生的一种坦然的笑。
我摇了摇头,不禁为我发散的思维感到喟叹。
老罗递给了我一杯热咖啡,随后眼神深邃的看着我。
“小川,人所承受的一切痛苦来源于心中的那份不安定,也许我说的话你现在不能理解,但到某一天,你会明白,能静静地坐下来喝一杯咖啡,听一首音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我透过老罗的双眼,看到了一种解脱,是心灵上的解脱,也看到一丝愉悦,是挣开枷锁后的愉悦。
我突然很羡慕老罗,羡慕他摆脱了生活的束缚,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必像我一样提着行李满街跑,为明天将要发生的一切而担忧。
人之间有了对比,才会发现自己的渺小或是伟大,而我在老罗面前,就像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罪犯,它捆绑着我的灵魂,让我动弹不得。
恍惚间,我喝完了热咖啡,老罗正在招待着店里的其他客人。
我以前很疑惑,为什么深夜还会有客人光临老罗的咖啡店。
直到今晚我好似想通了,也许这些人需要的不是那一杯提神的热咖啡、一首轻快的音乐,而是渴望有一位像老罗这样的人,能在他们走入迷途时,为他们解惑。
离开了老罗的咖啡店,我面对着漆黑的夜,突然想起了那个给了我巴掌的女人。
她现在身处何地?是否和自己一样,正处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迷茫的看着这个世界。
我觉得我有些病入膏肓,我怎么会为一个扇自己巴掌的女人而担忧?
也许是她太美,而美中的那一抹凄凉一直牵动着我的心头,让我不由得想起了这个可怜女人。
我一抬头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又走到了回忆酒吧。
我摇了摇头,暗骂自己太没有出息。
“孟川,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身一看,是周阳,不过与之前见面不同,此时的他搂着一位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人。
我知道这是周阳今晚的猎物,看着女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我也认同了周阳的那句,老子不缺女人。
周阳看着我手中的行李箱,笑问道:“你这是要去哪玩?”
我哭笑不得,你们无法体会我当时听见周阳这句话时内心是什么感受。
“玩你妹!老子是无家可归,现在正寻思找条街打地铺呢!”
周阳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随后拉着女人走了几步,对她说着了些什么。
那个女人的样子似乎有些不情愿,拉着周阳的胳膊在她的胸上蹭,不过周阳似乎不领情,不耐烦地抽出了胳膊,扇了女人一巴掌。
女人捂着脸,流出了几滴眼泪,随后,双眼瞪着我,眼神中充斥着憎恨和厌恶。
我向女人摊了摊手表示歉意,我知道,今晚她因为我要少了许多乐趣。
女人走后,周阳提起了我的行李箱,对我说道:“走吧,先去我家凑活一晚上。”
周阳的住所位于SH市的LC区,这里是整个城市中最破败不堪的地方。
这里没有路灯,街上很是萧条,我和周阳仅凭着手机的微弱灯光慢慢前行。
LC区的房子大多还是像上世纪八十年代一样,每个房屋都挤在一起,只留下一条狭小的缝隙,供人们穿梭其中。
我艰难地行走在消瘦的巷子中,脚下跌宕的石子,使我不得不扶着身旁的墙壁。
“嘶~”
我的手心被墙壁上的铁丝网划破了,留下了两三条血印。
走在我身前的周阳,似是听见了我的动静,淡淡的说道:“别碰伤口,家里有创口贴。”
周阳的家在房屋的顶端,像是一个小型的天台。
周阳把我带进了里屋,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子因为潮湿而引起的刺鼻的霉味。
屋子很窄,里面仅有一张桌子,两张铁网床还有一个小型卫生间。
我跟随着周阳的脚步,迈过脚下散落的啤酒瓶,将行李箱放在了铁网床上。
借着房顶昏黄的灯光,我这才仔细的打量着周阳的屋子。
屋内的墙壁似是被烟熏过一般,变得有些泛黄。
脚下的散落的啤酒瓶,方桌上放着的十几包泡面以及溢满烟灰的烟灰缸这一切都说明了周阳过得并不好,甚至有些糜烂。
我和周阳认识了三年,却从来不知道他在这样的环境下居住,因为我实在无法想象平时与我谈笑风生的他竟是过着这种黯无天日的生活。
周阳递给了我两张创口贴,似是对于我诧异的表情并不意外。
“你先去天台待一会儿,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我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走出了周阳的屋子,我丝毫没有因为屋外清新的空气而感到舒适。
我受不了这种黑暗,于是我扶着栏杆,向远处眺望,企图去寻找光明。
我惊讶的发现,从这里竟是能看到SH市的另一片繁华,那里华灯璀璨,我似是能看到街上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
而在那一片灯光的映衬下,我脚下的这片土地显得十分黯淡。
我不知道周阳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以他的经济能力,在城区租一间公寓绰绰有余,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
对于他的行为,我想来想去,也许是因为这个天台对于他来说很重要。
“啪~”
我从身旁的啤酒箱中拿出了一罐,仰头灌了一口。
啤酒刺激的味觉冲击,让我的双眼有些模糊,我再向SH市的另一边望去,像是看到了一朵金色的鲜花,它的靓丽使我睁不开双眼。
不知何时,周阳已经坐到了我的身边。
我和他碰了一杯,将剩下的半瓶啤酒统统灌了下去。
“孟川,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我沿着周阳的手指看去,耀眼的金光又再刺激着我的双眼。
“SH市的另一边。”
“不,那是一座污秽之城,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无尽欲望,那里,没有人性……”
我奇怪的转头看了周阳一眼,以为他是喝多了,胡言乱语。
但周阳接下来的行为却在告诉我,他没有喝多。
因为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