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渐息,那嘈杂的人声也在慢慢的消失去。天开始微白,晨曦渐渐从天边出现。黑夜逝去,只剩灰烬的颜色,还有刺鼻的味道,一阵风吹来,就会感到些许的窒息。
陶然轩的大厅,宣德堂,依稀地也闻到了那灰烬的味道。堂里的众人都屏息,静坐。
画茈带着丫鬟端来了早点,她示意着丫鬟们摆在了众人位置中间的木几上,那静谧的气氛有些奇怪。她知道方祈刚只是看着她们在那里走动,没人说话。丫鬟们退下,她转头看到方祈刚在跟她示意,她微点了头回应,选了堂子后面一排木椅上的一把椅子坐下,静待着他们继续的谈话。
唐楚攸手里捧着账本,还有那些在袁司承手里的资料。他们两个从刚才的脸色就十分的沉重。还有在下座如今工艺坊的督工林长兴,也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这次的契约里,已经写明如果我们的供货期不能如期执行,那将是一大笔的赔偿费用。那间商行的掌柜已经说明了,如果这次合作得好,将会得到他们以后更长久的生意,这次是初次合作,他们也是看在我们陶然轩一贯的信用上才做出了这笔买卖的。而且他们初来,也不愿意看到我们有什么怠慢的地方,怎么说人家也是大门大户,总归是严谨且认真的。我们之前的一贯作风是绝不会拖延货期,而且从来不会不守信用,虽然有特殊情况,这样跟人解释,也有些不妥。”袁司承一脸的担忧,首先开声,“第一次合作就出了这样的纰漏,以后要建立信任,恐怕也要打折的了。”
“那家商行什么来头?打听过了吗?”方祈刚应和着,端起了茶杯。
“这商行叫溯源商行,去年来的省城里,在省城已经开了三家分店,都是十分体面的。而且据说全国有好几千家的店面,专门做的是酒肆生意。他们酿的贡酒以前还当过皇家贡品,在京城里的关系很好。他们酒肆开张的时候,太太还专门送了礼去道贺。后来他们自己上了陶然轩,让我们替他们做日用餐具,也算是有长久合作关系意向的。”
“他们东家是哪的人?你们都认识吗?”方祈刚放下了茶杯,顿了一下问道。
“掌柜的是省城人氏,但东家是哪里的,这倒没怎么听说。因为来谈生意的都是酒肆的佟大掌柜,也没见过他们东家出面。”
“现在算出了损失了?”方祈刚转向了唐楚筱问道。
“如果不包括对伤员的抚恤,对货期延误的赔偿,粗略计算,大概要五百两银子。”唐楚筱盯着账本看着,“那还不算重新造窑的费用。”
正说着,方元小跑着进了门。
“少爷,受了伤的都送回家安顿了,刚才姑老爷问起要不要核算一下那些抚恤金?让库房好准备?”
“也好,都有几个受伤了的?”
“大概伤了三十几个,都是晚上在那边加夜的。”
“知道了。”方祈刚的眼神突然凛冽起来。
“这窑是怎么塌的,找出原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