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的飘渺，兰香的氤氲，混合龙涎香的安详，屋子里的早晨，阳光温和。
画茈从怀中抽出了那黑黄的信封，将它递给方林氏。
“如果你相信我，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画茈恬淡无痕的话语，将方林氏眼里的惑意全然忽略。她走到圆桌边，执起在香炉上轻燃着袅袅白烟的瓷壶，往紫砂茶壶里斟满了水。轻暖的茶色飘香，淹没于深紫的杯子中，泛起的很小很小的水泡，荡漾着映照的阳光。
画茈泡茶的瞬间，方林氏已经将信重新装回了封中。她缓步走到了圆桌边，按住了画茈的手。画茈挣脱了她的手，奉起茶杯，将它举到方林氏的面前。
方林氏双手接过茶杯，在鼻息间轻闻，缓缓地，啜饮而下。她喝茶的时候，画茈拿过那封信，重新揣入怀中。
方林氏将茶杯放下，靠坐在了圆桌边。她望着窗外的阳光，眼里有些渺茫的神态，她的嘴角，轻轻弯起。
“自从祈刚去了省城读书之后，我仿佛就很难把握他的思想了。他总是会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每一次，当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那些大道理，将那些俗事全都嗤之以鼻，然后漠然视之。”方林氏眼里的渺茫，慢慢地有了些伤感。
“祈刚固执，他的父亲，比他还要固执。各执己见的结果，就是无法调和的矛盾。”
方林氏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娟子，像是想抓住一些可以依靠的东西。
“老爷最后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里闪着泪花，”方林氏说着，那些泪花，仿佛突然就出现在她的眼里。
“遗憾啊，他的父亲，连最后想见他一面的彷徨都写在了脸上。可是……”方林氏扯动着手绢，轻轻偕着脸。
“他们都错过了。错过了。而我，最后也是无可奈何地去拒绝祈刚的任何忏悔。”
方林氏再次站起身，走到画茈的面前。
“到头来，我和我儿子之间的沟壑，越来越深，我越来越不明白他的想法，而他，却固执地再次漠视所有的事情。”方林氏握住了画茈的手，“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愿意去娶你，不过至少，这一点，让我们再次越过了所有障碍，虽然我明白，”方林氏轻轻地抚着画茈的手。
“至少，我们不再为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但那些隔阂在心里的东西，还是没有变，我明白。明白的。”
方林氏眼里有了慈祥的目光。这是画茈难以想象的。她握着画茈的手，越抓越紧。画茈感觉到了那就像是同样的一种力量，仿似方祈刚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同样的，温暖。
午后，画茈收拾好了东西，装上车，离开了方家庄。一路的风景没变，前途，她却不敢有任何的奢望。奢望，好像严重了些。虽然她很勇敢地在方林氏面前逞能，但是，那就像是一种非常热切的希望，即使当初自己心里想了的，渴望光明的前途。只是这样的一段经历，那些热切的希望，带上了她隐在心里的，一些搅乱一池春水的微波，早就没有了纯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