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画茈看见那些捕蝉人走了。蝉鸣没有了。周围很安静。除了风声。梧桐树沙沙地摇动，掉落几片叶子，有点萧索。
她听到的消息是，哥哥被人救走了。就在这个夜晚。
这个夜晚，她没有回方家庄。这个夜晚，她和宋智棋又共处一室。这个夜晚，那些讲不清的牵扯，会为她带来什么，她不敢想象。
这里是督军府。这里是她一直都被人职责，不清不白失贞失节，曾经待过的地方。昨天清晨，在里河边，方林氏那幽灵似的身影就像是在警告她，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宋智棋明白这些。她也明白。祈刚也明白。
现在，她必须弄清楚事实。她必须知道她为此付出代价的结果是什么。她希望哥哥可以平安。如果真有人救走了哥哥，那么，宋智棋的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是继续派人追捕哥哥吗？那是让人不得安宁的事情。
画茈感到恐惧。这对她，或者对哥哥，都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哥哥以后如果要在这样的流亡生涯中度过，那么，她的心会难受。她也会为此惶惶不安。她不能让自己最亲的人，去承受这样的痛苦。
就算这是哥哥已经为此做好准备，她也不能任由事情如此。
难道这就没法子改变了吗？在这样的不同的政治立场上，就找不到可以共存之道？她不懂得他们的所作所为，这仿佛是离她十分遥远的事情。可是现在，却实实在在地，摆在她面前。
画茈打开门，发现门外竟然没有人守着。
她走在静静的小楼里，走下楼梯，走进花园。她沿着自己知道的路，走向那宋智棋现在应该在的地方。她的心颤颤地，这种安静，就像隐藏着一场暴风雨，蓄势待发。
她终于走到那观雅阁前。那些守门的士兵看了他一眼，用枪挡住了她的前路。画茈抬头，看见在二楼窗口站着的宋智棋。他也看着她。她的表情应该是惊愕的。
刚才一路走来，她竟然忽略了头上的这双眼睛。她没有注意到，原来宋智棋，已经注意到她的到来。
咬咬牙，挥挥手。画茈大喊一声。
“让我进去。”
宋智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要进去，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把我哥哥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你有没有伤害他？”
宋智棋还是不说话，继续看着她。
画茈捡起地上的石头，用力往上扔。这当然是枉然的举动，那石头只是弹出到不远处，连墙壁都没碰上。
宋智棋终于有表情了。他笑了。笑得依然很怪异。然后他的身影，从窗口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