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光芒？那些闪烁起来的亮光，比之太阳光，更为耀眼。
画茈被这刺眼的光芒糊了眼睛。只有紫草在她身上发出一贯的呜咽声，这小小孩儿仿佛已经知道了现在所面对的一切。
“火烧过来的时候，这些木箱中的火药会被点燃。然后我们会在爆炸声中灰飞烟灭，消失无踪。”宋智棋像是预言家一样地抓着那些铁栏杆，看着那铁条外出现的火光。每一声传过来的爆炸声，都预示着下一刻，也许很快，也许，还有短暂的时刻，面对死亡。
“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可能只有单枪匹马过来的，是不是？”虽然无可奈何，但，画茈还是侥幸地，希望这一切有转机。她望着宋智棋的背影，看着他的倒影在地上模糊不清。
“当然。我的人马现在应该截住了丁三清的人，或许，他们会有些麻烦。只要丁三清下山，每一条路都是他通往死亡的道路，他绝对不能活着下山。”宋智棋幽幽地回答。
“可是，我们要等到你的人来，可能，也没时间了。”画茈自能讪笑，看着宋智棋的背影，无能为力。
画茈抱紧紫草，将小孩儿身上的被褥平铺在地上。小孩儿躺在地面上，呜咽声停止了。
“小紫草，娘今天最后一次给你唱歌了。”
画茈躺在紫草身边，轻轻哼起那熟悉的民谣。这歌声，陪伴了她多少年。当年陈妈妈的歌声在耳边环绕。画茈熟悉着，她随口就可以唱出来。每一次听，每一次唱，都能不由自主地伴着泪水宣泄，让声音无端端地模糊。
也许声音不能够比这爆炸声响亮，可，沉浸在其中，完全可以忘记了周围，忘记了即将面对的一切。那些往事像放影画戏一样地在脑海里浮现，过去的爱，是不是该终结了？因为那些无可奈何的无动于衷。
原来不管怎么努力，都动不了冰山一样坚硬的心。就算阳光如何温暖，都融化不了冰雪封住的记忆。她曾经以为可以，却从来都是失望。她失望，方祈刚也失望，方林氏也失望，所有人都失望。
只有紫草。她才一周岁大啊。小孩儿的人生还没开始，就面对了这被抛弃的境遇。难道做一个女人，真的就这么难吗？
画茈看到了那模糊的倒影接近。宋智棋在她们面前蹲下，他伸手，抚上画茈的脸。
“不要唱。我求你不要唱了。”宋智棋抱住她，像以前那样霸道地抱紧她。他用唯一的方法让画茈的声音停止了。那些吻都是那样的猛烈，毫不留情。画茈凶狠地推开了他。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不是你，我们今天也不会这样子，你这是咎由自取，为什么要我的孩子也要遭这种罪，你害了我不要紧，你不要害我的孩子！”
画茈用了最大的力气挥起手掌，一巴掌响亮地打在宋智棋的脸上。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打他。宋智棋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地，抓住她的手。
“就算没有我，你在那样的家里，永远都要受折磨，没有出头之日！”宋智棋瞪着眼，画茈非常悲哀地看到了他眼里的忧伤。
“有时候我想起都觉得后怕。如果当初是芝兰嫁给了方祈刚，那她的日子也要如此的难捱？就因为她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只能为方家传宗接代生男孩子的女人，她的日子，注定要如此吗？”
宋智棋最后还是忍不住抓紧画茈的手，抓得想要捏断了似的。他压住画茈的双臂，将她压靠在他的胸前。
“如果让你选择，你还会嫁给方祈刚，做这种傻得不能再傻的事情，就因为，那些无聊的所谓的，爱情？”
他的手在抖，抖动得画茈感觉到了他的无措。
“方祈刚真是个祸害，他害了芝兰，也害了你。芝兰就算已经等到了结局，可是……”
宋智棋看着画茈，画茈也看着他。为什么那些水珠一旦蒙上眼睛，就容易迷失，让人无所适从了？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带着我的孩子一起死去。我的心，这里，”宋智棋拉着画茈的手，靠上了他的胸膛。“它好疼，好疼的。”
宋智棋像疯了一样地抓起身上的手枪，对着那些铁条狂轰，在那些烟雾飞起之后，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对事实，毫无帮助。
枪声平静了，人也平静了。只有紫草，又在狂哭。
画茈抱起紫草，跑到墙角，躲开了这狂乱的时刻。宋智棋平静了，他红着眼，看着她们。
“不要怕。不要怕……”
宋智棋的手包围住画茈和紫草，他将身体挡住了那刺眼的光芒。在这阴影之中，画茈靠在墙上，看到，宋智棋的眼角，闪着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