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前朝某个大官留下的府邸,被宋智棋拿来当他的行宫了。这是画茈进入督军府最先的想法。
园子中,池塘里的锦鲤,在水花四溅间悠闲游荡。荷叶满塘,翠绿中冒着几支荷苞。幽静的园子,除了风声吹起的微波轻漾,仿佛是远离人间烟火的仙境。
这宋督军还真会挑地方。那个远离人烟的山间小屋只是他的别院,这正牌的公馆倒是胜之之前的听雨阁,百倍有余。
画茈伸脚入池塘中,溅起一池春水。锦鲤开始游弋过来凑着她的脚边,漂漂游游,红,白,橙,一片片。这让她想起了沁芳园,静宜馆里的那一池锦鲤。她初次进入静宜馆,看到的也是这样的画面。这种想法,让她感到了水的冰凉,还有些冷冷的感觉。
“小姐,醒了。”小莲的一声轻唤,唤回了画茈迷失的情智。她不禁为自己在这样的情境中患得患失,产生恐惧。心微微地揪痛了一下。抱起紫草,孩子在半梦半醒之间,喜欢用手抓紧袖边。用身体温暖孩子,画茈将头靠在了小孩儿的头上,然后她听到一些单纯的笑声。
呵,呵,呵呵。紫草抓住了画茈的衣袖,眼睛睁开,不同的蠕动。画茈将她抱得更紧。
“乖孩子,睡饱饱,就可以玩玩了。”拨浪鼓的咚咚声很是悦耳,比之刚才的风声,水声,都要动人。
孩子的适应力就是强,紫草已经不再水土不服,她的状态,已经在不断变好。没有了刚刚来时的吵闹和病痛,她就只是知道吃,睡,玩,多么简单。摇摇孩子的身体,她就笑得开怀。画茈将小孩儿抱得更紧。
胸口压着一些恶心感。她知道这是妊娠的反应。她真感到恶心,吐又吐不出来。怄在胸口。她将紫草放下,对着冰凉的地面,不停地干呕。
堂前出现了吵闹声,有很多人的脚步,不停地交替。小莲闻声跑去看了究竟。回来已经吓得大惊失色。
“不好了,小姐,先生受了伤,血红了一大片。好恐怖的。”小莲的脸没有了血色,还一个劲地做着皱眉头的恐惧表情。
宋智棋每天除了在前园里的观雅阁办公,很少会在午前就回到这后园子里来。今天早上,他很早就出了门……
画茈走上了长廊,就看到了蒋副官带着那个张医生,一路急匆匆地走来。他们连看都不看画茈一眼,就直接进了这湖清楼。湖清楼的二楼,是宋智棋卧房的所在地。踏动楼板的脚步声,惊破了这园子的宁静。画茈在楼下,听到了一声惨叫声。
那些红通通的血盆子一盆一盆地端出来,原来的白纱布,也都变成了红色的血纱。佣人们来来往往,都没在意画茈就在这长廊边,静静地站着。
“混帐!”这是一声怒吼声。然后是玻璃落地的碎片响声,铜器敲落地面的震响。
“那个张辫子算是什么东西,他搞的那一套,不过是满足自己虚荣心的表现。谁不知道那些清朝的皇帝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还想搞那复辟的勾当!想抢我的地盘,门都没有!”
“先生,天津电报,有总理大人的密印。”
“知道了。”
宋智棋一声轻叹。
“先生,这子弹是取出来了,不过短时间内,还是要少动伤口为好。”
“谢谢了,张医生。”
画茈看着蒋副官和张医生从楼下下来,这回,他们都看到了画茈。
“杜小姐。”那个张医生首先笑容可掬地对着画茈打招呼。
“你好。”画茈回应他。他一直保持着礼貌的笑容,画茈也只好对着他微笑。
“杜小姐气色不错,看来是调养得当。下回过来,可以为杜小姐调剂养胎的药材。杜小姐好生保养,即可保大人小孩平安无事。”
画茈无法回应他,只是敷衍着,点点头。看着两个人走远,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上楼,却看宋智棋自己从楼上走下来。很远地,他应该就看到了她。宋智棋的眼神很惊讶,他有一瞬间的惊愕。
“你怎么会在这里?”然后他又有一丝丝的惊喜。“你是来看我的?”他略微地动了动胳膊。“没事,就是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你担心我?”
“张医生说你不要动了伤口。”画茈无言以对。只好找了最安全的话来回应他。
“他是大惊小怪而已,这些子弹在我的身体里起不了作用的。”
“嗯。”画茈转身想走,却被他拉住。他的右肩受了伤,右手臂上扎着绷带。可是,他的左手依然有力,他一拉,就把画茈拉到了胸前。他的手臂紧挎着画茈的腰。她惊恐地看着他的动作。
“你怕?”
画茈摇摇头。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怕的。这种生活你可能从来没有接触过,是不是?”
画茈还是摇摇头。
“下次见到血,你可以走开点的,不用怕。”
宋智棋把头压在画茈的头顶,在她的发丝边呼气。下一刻,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就堵住她的嘴,在她的唇瓣撕咬。他完全不在乎身后周围,还有一堆人在看着。画茈惊恐地推拒他,碰到了他的右肩,他轻呼一声。画茈反应似地缩回了手。
“疼。好疼。”他停止了他的动作,紧紧地将画茈挎在胸前。
“为什么我吻你的时候,胸口比右肩上的伤口,还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