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年代久远的围墙挂满了爬墙虎,大雨滂沱,风声鹤唳,雷电轰鸣,让这座人烟稀少的古宅更添诡异之色。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整个世界充满了欢声笑语,这是潭天净今天之前的生活,而现在……
望着挡在门口,手持尖刀的父母,潭天净露出苦涩笑容,低头看着地板上的鲜血淋漓,猩红血液正不停从腹部涌出,手掌的遮挡起不到任何作用,并不能让她延长生命。
“为什么……”昨晚一家人还在温馨的一起吃火锅……
“当然是为了钱呐!”清脆悦耳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只见一对年轻男女亲昵搂抱着出现,望见浑身浴血的潭天净,女子佯装惊恐,随即扬起的尖锐笑声,眼底讥讽是那样的明显。
冰冷眼眸定定望着站在角落中的潭天净,表情是那样的厌恶,“若非是为了钱,我都懒得看你一眼。”
潭天净幽幽看向面无表情的男子,眼底的幽暗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变化,“你也要杀我吗?”
男子眼眸一闪,面容划过一丝不忍,但扭过面容的行为不言而喻。
“要怪,就怪老头子凭什么把遗产都留给你!”昔日的父母,如今的索命阎罗,一切都是钱财惹的祸。
幽怨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将他们这幅狰狞面容深深刻印在脑海之中,滔天的仇恨瞬间衍生出来。
眼前四人,让潭天净在愤怒之余顿感讽刺,悲哀之感油然而生。血红手掌扶着墙面,艰难站起,索性也不捂着伤口,让血液尽情流尽。
亲情、爱情、友情……狗屁!
骗子!全都是骗子!
双目怒红,手起刀落,众目睽睽之下,血柱喷涌,潭天净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倒向血泊。
“肮脏的手,不要碰我……”
下辈子,她要一个人……
第一章初入战国
火海滔天,无情的火焰吞噬着华丽府邸,人来人往,逃命之余不忘奋力救火,火光照亮了大半都城。
“快救火!”
各家各户拎着水桶,井边的人络绎不绝,一桶接着一桶,可是火势依然不减。
“平原君呢!平原君如何了!”
黑暗角落,瘦弱身子瑟瑟发抖,“平原君……还在里面。”
尽管音若蚊蝇,可依然传到了众人耳中,人群瞬间慌了起来,数十人冲进火海之中。
“快救人!”
众人不敢想象赵国失去平原君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他们不敢想象更不能想象,乱世之中,能有一处安身立命之地已是奢求。
恢宏宫殿,月光透过窗户映在地面之上,让偌大的宫殿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一名男子身着官袍,长袖曳地,宽大的官服掩不住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低垂的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魏王高居于王座至上,黑眸掠过一道冷光,俯视着脚下臣子。
“寡人依稀记得,卿初来王宫之时说愿为寡人做任何事,卿还可记得?”
“臣愿为魏王赴汤蹈火。”温润嗓音透着坚定。
魏王唇畔隐隐一动,身躯靠向王座,低头抚摸华丽锦袖,“那……卿去赵国一趟吧,杀了平原君。”
一场大火没有了结他的性命,可这次,定然要了他的项上人头!
男子浑身一震,低垂的脑袋猛然抬起,露出一张俊美无铸的面容,斜眉入鬓,黑瞳灿亮,薄唇紧抿,深邃眸底散发着愤怒、不甘,还有……悲怆。
魏王居高临下望着男子,缓缓说道:“卿的姐姐也已回到魏国,你还有担忧?”
藏于衣袖的手掌紧了又紧,强忍着体内翻腾的怒气,拜于王座之下,“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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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都城,邯郸。
繁华街市,人来人往,纷繁嘈杂的吵闹声不断从街边一间酒肆中传出,一名男子独坐于角落之中,看尽人生百态。
一名走进酒肆的华服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眼见着男子在一处僻静角落落座。
就在男子独酌之际,邻桌两名男子忽然动起手来,一盏酒杯忽然腾空翻来,千钧一发之际,男子身后的侍卫突然出手。
长剑出鞘,冷光四溢,刀刃抵在两名闹事者的脖颈之上,喧嚣的酒肆瞬间安静下来。
男子起身挥挥手指,侍卫立刻退下,“打扰各位的雅兴,在下在这里给诸位赔不是了,这顿酒就算在下请诸位的了。”
一抹蓝色身影从旁经过,两枚铜币掷于桌上,“收起你的施舍。”
冷风吹过,侍卫拦在蓝衣男子的身前,严肃面容让人有些却步,“这顿酒我家主子请客!”
蓝衣男子转身,慵懒姿态略带着一丝放荡不羁,迷蒙光线之中,看见一人浅笑低语,眼眸微微一眯。
双眉如远山,闲适之中不失英气,薄唇朱唇。
“一看就是个薄情之人。”薄唇,易经之中释为薄情。
眼眸下移,在看到男子腰间玉佩时,眉头悄然轻挑,顺手便将桌上的铜币收起,“区区两枚铜币,你家主人自然不会看在眼里。”
昂长身躯立于酒肆之前,黑眸凝视远去的身影,“有趣,有趣。”
“那人对主人不敬。”
“我此次来邯郸,为的就是兴风作浪,能在这里遇到有趣之人,爷我怎能不激动。”自称爷的人顿时大笑,丹凤眼精光乍现。
华服男子在小巷之中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一处小门,敲门入内。
刚进门,一名老叟便快步走来,“信陵君正在水榭亭等候。”
男子淡淡一撇,迈着步子走向庭院,“我不是说谢绝任何问候吗?”
“可信陵君……”不等老叟说完,华服男子早已远远离去。
夏风徐徐而来,池塘之上,微风吹来,颇有几分意境。荷香飘散,绿柳垂拂,这本是空寂之地,可却因亭中的一双公子,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景。
一个翩翩佳公子,一个谦谦贵公子。
魏无忌转身看向身旁面容淡然的赵胜,“可算是回了,大王已在内室等候良久。”
赵胜眉头稍稍一簇,点了点头便算是应付了,随即转身向内室走去,“赵王可曾言语?”
赵胜的称呼让魏无忌微微一愣,很快便回复了淡雅的笑容,“那场大火之后,大王甚是忧心你的身子,现下大夫也在等你。”
略一点头,赵胜昂首阔步的踏进大厅,打开房门,望着坐在高堂之上那张陌生脸孔,不知在沉思什么。
“平原君拜见大王。”
直到对方出声,平原君这才起身,深邃眼眸中的冷清让赵王微微一愣,连连叹息出声。
“去看看平原君。”赵王抬抬眉头,伺候在旁的大夫赶忙上前。
平原君倒也不推辞,坐下便一言不发的任由御医来请脉,静坐不动的姿态颇有几分贵气,但确是让人唏嘘不已。
凝视着平原君那张淡漠面孔,赵王眉头越发紧蹙,“平原君,莫怪本王多事,自从那日大火后,你足不出户,为了这赵国,你也得保重身子啊。”
望着只是平静点头的平原君,赵王心中有着说不来的惆怅,日前的平原君看到他,向来都是温文尔雅,何来今日这般的冷漠。
当下,赵王便将平原君的改变归咎为那场大火的责任。为了让平原君早日重返朝堂,他这才百忙之中特来看望。
平原君瞅着一旁不住摇头的御医,一抹冷意赫然闪过,“谢过大王关心,微臣身子并无碍,修养两日便可。”
“看过御医总归是好的。”赵王看向一样御医。
大夫连忙弯身,“禀告大王,平原君只是平日太过乏累,多修养几日身子便可痊愈。”
赵王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那就好,既然平原君并无大碍,本王就先行离开了,还得烦劳信陵君多多陪伴胜儿才是。”
“恭送赵王。”
“恭送大王。”
眼见着赵王离开,冷漠面容纹丝不动,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望着这样的平原君,不止为何,信陵君心底忽然涌上一阵冷气,自从那场大火过后,平原君就变得不一样,和之前温和的他判若两人,让人时刻感受到一股子的冷意。
“我想休息了。”
信陵君微微一笑,“也罢,你好好休息,我也要做事去了。”
随着信陵君离开,平原君强撑着的身子终于倒下,双眼朦胧的望着床顶,感受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他不是平原君赵胜,她是潭天净,那日从大火中逃出来的是她,还记得她刚睁开眼,就发现深陷火海,等她逃出来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那么可怕的陌生。
眼皮的沉重让她缓缓闭上眼眸。
三百年的群雄割据,造就了今日的局势,春秋之后便是七国争霸的战国时期,齐、楚、燕、赵、韩、魏、秦,史称战国七雄。
战国时代,人才辈出,其中尤以四君子受人推崇,这四人分别是魏国信陵君魏无忌,楚国春申君黄歇,齐国孟尝君田文,以及赵国平原君赵胜。
赵国都城邯郸,以商闻名于世,地势四通八达,街旁商铺众多,商人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
邯郸的繁华,引来众多商人来此营生,繁盛的程度甚至到了有人特地学邯郸人的走路方式。
但现如今,邯郸人担心的并不是自家的生意,而是丞相平原君,赵国皆知,自从那场大火之后,平原君便不像是平原君了。
赵国若是没有平原君,就像牌匾失了字一般,再也不是招牌了。
魏无忌素来和平原君交好,闻此遭逢巨变,特从魏国赶来,见平原君久病不起,便留下来照顾赵胜、
好不容易盼到赵胜醒来,却发现他好似变了一个人,态度冷漠不说,就连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让人唏嘘不已。
月明星稀,一阵低沉优雅的琴声自窗户传进潭天净的耳中,听着那充满哀愁的调子,潭天净坐起身,闭幕凝神,手指在腿上打起了拍子。
听了一会竟鬼使神差的走了出去,顺着琴声走下去,迎着月光,望着独坐凉亭弹奏的信陵君。
望着信陵君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容,潭天净有些恍惚。若是魏无忌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是否还会这般的自得其乐?
想起自己的前世之死,潭天净不由的苦笑一声。
魏无忌刚抬头,就看到了赵胜那张苦涩的面容,心中陡然一震,眼中的痛惜转瞬即逝。
琴声停顿,潭天净倏然回神,面容又恢复之前的冷淡,“信陵君的琴音当真是举世无双,令人钦佩。”
“为兄见胜儿近日闷闷不乐,闲来无事,便想出了这种法子,没有叨扰到胜儿就寝吧?”
潭天净摇摇头,拎起衣摆拾阶而上,手指滑过通透琴弦,“耳聪目明者,方能弹出如此之美妙琴音,能听到如此琴音,是我赵胜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