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三爷醒来,感觉脑袋一阵痛轻轻拍了拍脑袋。准备起身下床时,发现南音趴在床榻上睡觉,又想起昨夜自己醉酒,有人为自己擦脸,心里顿时五味陈杂。
轻声下了床,伸手想要将南音抱到床上的时候,南音刚好睁开眼。
迷惘地看着三爷,三爷立马伸回了手,像个青涩的儿郎一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干干地解释:“我只是想把你抱到床上去。”
南音起身,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感觉自己的身子骨快要散架了一样。单手撑床十分勉强的站了起来,嘴里咒骂:“该死,腰酸背痛的…”
等她抱怨完,三爷才继续说话:“昨天晚上,谢谢你。”
一听到三爷提昨天晚上,南音假笑着抓着他的衣领往床边走:“昨天晚上真是麻烦呢,这地上躺着的人,三爷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啊?”
三爷这才注意到屋内的狼藉与地上的死人,迷茫的看向南音。
南音皮笑肉不笑地解释道:“昨晚三爷你还在大厅敬酒的时候,这个家伙就戳破窗子给我放迷烟,然后从窗子外面翻进来想要乘机玷污我。还好本姑娘够强悍,不然三爷昨天就不能睡得那么踏实了。”
她所说的一字一句都狠狠地敲在了三爷心上,新婚之夜玷污南音,那岂不是她这个三王妃还没开始做就要下堂了吗?
三爷神色凝重地看着南音,坚定的说:“放心,本王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说罢,三爷仍旧穿着那身喜服,大步走出房门。三爷前脚刚走,之后就有侍卫将死尸拖走了。
随后又进来个丫鬟为南音梳洗,南音实在是背疼得厉害,便还要睡一会儿的理由遣走了丫鬟。
偌大的新房里就只剩下南音一个人了,南音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床顶。突然想起些什么,轻唤一声:“十九?”
一阵风声,黑衣男子左手持剑从房梁上跃下。
南音慢慢翻起来,看着呆呆站立的十九,一时玩心大起,问:“十九,你一直都在房梁上睡觉吗?”
十九木木地点着头,南音又问:“那样会睡得好吗?”
说实话,自十九跟随贺成衣以来,每晚都是保持四分睡意六分醒。十几年来,日日如此。从未安心的睡过觉,也渐渐养成了习惯。
“这个屋子里有矮榻,你可以将就着睡一下。反正我现在也要睡觉,没人来吵我的。”
南音出于好意,想让十九都睡一会儿。十九却是一口拒绝,然后南音给了十九两个选择:要么在矮榻上睡觉,要么唱歌哄她睡觉。
十九无奈,只得走向矮榻。
睡了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了,十九又隐于房梁之上。
南音不甘不愿地起了床,进来服侍的丫鬟说三爷的妾室都来参见她,且都在侧厅候着。
丫鬟为南音褪去了繁重的喜服,换上了王妃专属的服饰。
南音看着镜中为自己梳头的丫鬟,问:“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也是清秀。听到南音问话,丫鬟诚惶诚恐的回:“奴婢绿袖。”
南音微微一笑,重复着她的名字:“绿袖…”
梳洗完毕,南音朝着侧厅走去。侧厅里一群女人坐着讨论得正激烈。
南音突然停了下来不再往前走,跟在后面的绿袖一个劲的埋头跟着,南音一停,就撞着了她。绿袖刚想下跪请求饶命的时候,南音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南音颇有趣味的听着她们的饶舌话,绿袖也埋着头不语。
“都日上三竿了怎么还不起来啊?这王妃的架子端得可够大的啊!”
“王妃架子?依我看,我们在座的每一个都比她有资格当着个三王妃。她居然还摆架子给我们看?!”
“就是,不过是个花楼妓子。能得三爷垂青也是不错了,就该卑躬屈膝的侍候着三爷。可是你们看她现在?哼…”
南音听着她们各种贬低自己的话,淡笑不语。绿袖时不时抬头偷偷看南音,发现她没有怒气又把头低下。
听够之后,南音慢步走出来,坐到主位上,女婢也恭敬的奉了茶。南音端起茶杯细细品着,全然无视她们。
倒是那个幻歌夫人最先起身行礼“妾身参见王妃。”桃红色随着,那些身份低微的侍妾也恭敬地向南音行了礼。几个恃宠而骄的夫人满是鄙夷的看着南音。
“都日上三竿了还在休睡,王妃是不懂得规矩还是故意给我们难堪?”
说话的人穿着桃红色的衣裙,那傲慢无礼的态度着实让南音不喜。
绿袖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她是三爷宠爱的夫人之一,灼华夫人。”
灼华二字让南音想起了一句词,逃之夭夭,灼灼其华。本是上好的词句,却奈何被她玷污了。
“灼华夫人旁边穿兰衫的,是兰华夫人;穿紫衫的是少华夫人。”
对于绿袖给自己的提醒,南音回以一笑,绿袖只是腼腆的笑着。
灼华、兰华、少华。难不成是三姐妹?
见南音不说话,兰华夫人也开始奚落她:“不过是个花娘而已,也陪让我们等这么久?”
南音不怒,习惯性的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抱好,像看戏似的看着她们。
接着便是少华夫人开始鄙夷:“大庭广众之下你竟是如此不雅的坐姿,当真不知三爷看上你这妖女什么了!”
见南音不搭茬,从头到尾只有她们三个人说话,她们也开始感到窘迫。
她们闭嘴不说话,该用眼神嫌弃南音。南音笑着问:“说啊!怎么不说了?”
南音这么一说,引得厅内一阵死寂。她分明不是名门贵族出身,明明没有那么大的魄力,此刻她们是真的呆了。
南音依旧是翘着二郎腿,戏谑地说着:“三位来王府的日子比本宫要早很久,想必也是知道王府的规矩的。”
三人一看我,我看你,一时语塞。
“本宫是三爷以十里红妆相铺,八抬大轿迎娶的正妃,而你们只是妾室。妾室在正室面前如何自处,想必你们比本宫更明白吧?”
明明最讨厌宫里那套本宫、娘娘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用这些个字眼来训斥别人。想到这里,南音眼神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三位夫人被说得心虚,不过一会儿,灼华夫人又底气十足的说:“我们三个可是礼部常尚书的女儿,身份比你高贵不止几倍。凭什么要我们对你卑躬屈膝?”
说着,那两个也有了底气,,挺直了腰板。
南音嘲讽一笑:“绿袖,你带她们三个出去看看门口的牌匾,看牌匾上写着的是常府还是三王府。”
绿袖真上前要带着她们三个出去看,她们三个自是不跟着绿袖的。
见她们不跟着走,绿袖回头无助的看着南音。南音招了招手,绿袖又走回了南音身边。
南音看着坐着不说话的幻歌,突然将话锋转向她:“幻歌夫人,本宫可否问个问题?”
幻歌浅浅一笑,回:“妾身必定知无不言。”
得了幻歌的回话,南音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三个人,问:“恃宠而骄,藐视王府,挑衅王妃,杖责四十,是多是少?”
在场的人自是知道南音这话的用意,幻歌看了看那三个人,尴尬地回:“四十不多。”
话音落,三位夫人吓得脸色苍白。少华夫人干涩地说着:“我们是常尚书的千金,你…凭什么?”
南音不再理会她这种白痴的问题,而是对身侧的人吩咐道:“去搬三根长凳,叫三个侍卫来。就在这里处罚,以儆效尤。”
在被强制性的按在长凳上的时候,她们才知道什么是惶恐。而那些妾室也在说南音心狠手辣什么之类的。
“阮南音,待三爷回来你就死定了!”
灼华夫人还在做着垂死挣扎,南音不耐烦的喊了开始。
板子落在屁股上的声音尤为清晰,她们的叫声也是令人心惊。
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六七板下来就疼晕了。众人以为南音会就此收手,哪想南音让人打了冷水来泼醒她们继续打。
众人对南音的指责更甚了几分,南音只是翘起嘴角,毫不在乎的讲着:“就这么点手段就叫狠了吗?王府皇宫里的手段有多狠有多龌龊,你们都清楚。你们自己的手就很干净了吗?”
被南音的话堵住了,妾室们也不再叽叽咋咋的讨论了。只是看着还在挨板的三位夫人,或可怜、或幸灾乐祸、或淡然。唯独幻歌一个人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干净吗?
在二十几板的时候,三爷风尘仆仆归来。见南音侧厅如此光景,难免疑惑,三位夫人立马哭诉说自己不过是不小心顶撞了南音,结果南音竟恶毒的杖责她们四十大板。
说时,还真是深情肯肯,字字钻心。
三爷抬头看着南音,南音只是淡淡一句:“我饿了。”
三爷又询问绿袖,南音是否用膳。绿袖回说,南音清晨多睡了会儿,醒来时各位夫人已在此等候,没有用膳。
看南音委屈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三爷便知晓她此时已饿的不行了,便带着她去前厅吃饭,留下侧厅一堆石像与哭晕的三位夫人。
幻歌也是诧异的,她还从未见过三爷这样关心过一个女子。当然,除了欧阳雨纤。
认识南音这么多年,南音的有些脾性与喜好三爷也是清楚的。
譬如,她饿的时候会委屈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吃饭的时候听不进去任何东西。她没外人在的时候她喜欢跷二郎腿,喜欢缠着明轩讲好玩的事。
果然,南音一坐上饭桌就开始狼吞虎咽。
三爷无奈地劝:“慢点吃…慢点吃…”
可此时的南音又如何听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