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柔对宗教有种理性的痴迷,是种想把符号推倒的反叛性。人的性格不只有两面,甚至也不是多面,而是魔比斯环,绕来绕去,看似一上一下的两面,在不知不觉间互通。
现在,她还端坐在床上,等着时钟敲响午夜12点。博士很准时的出现在了她房间,在那份初稿中,他夹了一张小纸条,说有紧急的事要谈。
“我希望你能帮帮云意,她受不了以铮的帮助,但一定会接受你的帮助。”以铎开门见山,“以铮大概没有告诉你,云意现在和许成幻在一起,顶着‘炽冰’的帽子。”
庄柔用了几分钟来消化这个震惊。看来她发给云意姐的200多封e-mail她不是没有读过。那200多篇日记涵盖了她五年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及“炽冰”的每一个细节。
别问我为什么离开,要问的话,问我为什么回来,我回来了,就永远不会再离开。
这是云意姐说过的话。
怪不得她可以这么轻松的卸下“炽冰”的担子,原来是云意姐接了过去。那么博士希望她做什么呢?
“请你去向许成幻说出实情,告诉他你才是‘炽冰’。以铮会不惜一切的保护你,但云意没有人可以保护她。我会安排这件事,让你和许成幻见面。”
庄柔定定看他:“博士,你知道五年前的事?”
“是的,全都知道。事实上,我也是那场别离的一份子。”
“也知道现在全部的事?包括‘炽冰’?”
以铎笑笑,面容苍白而消瘦,憔悴不已:“云意手机里有我的号码,但她只有想发泄的时候才会拨打它,在我这里倾倒过垃圾情绪,再回去找以铮。被以铮伤了心,就找许成幻。”
在讲台上那样意气风发的博士,那样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博士,居然为了云意姐这样憔悴伤感。庄柔点头答应,小心思悄悄的说,这样,或许还能趁机和博士搞好关系,调和这兄弟俩微妙的不睦。至于答应过以铮不接近许成幻……这总也是为了云意姐、博士好,也是为了以铮好,他不会怪她的。
然而,这个夜晚密会没有平静的结束。庄柔和以铎都听到了清晰的门把手转动声音。她猛地转头,光亮突然刺眼,以铮走进来,满面愤怒。
“以铮……”
以铮没有理她,对坐在沙发上的哥哥冷冷道:“出来解决问题。”
庄柔不知道这出去解决问题是什么意思,只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该劝阻。以铮对她说话的语气甚至更冷:“你在这里等我。”
兄弟俩一前一后走出去,庄柔听到咔嚓一声,她房门被反锁上了。
一路走到月色下冰冷阴暗的大厅,以铎站定,头也没回,似乎根本不怕弟弟的盛怒。
以铮绕到他面前,想压低声音,但没有做到,他还是朝哥哥吼了起来:“梁以铎,你是脑子进水了!小柔她根本不知道许成幻是什么人,你居然要把她送进虎口?”
以铎笑笑:“反正你还会把她抢回来。不像对云意,不紧不慢的安排你的人,故弄玄虚的说要帮忙。你只不过想展示你泛滥的同情心和控制欲罢了。”
以铮气极:“你以为跟许成幻抢人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你只敢偷偷跟小柔说,就证明你自己也知道这方法不对头。哥,问题让我们男人来解决,行不行?”
以铎在空旷的大厅里踱了几步,浓重夜色让他瘦长的身影影绰起来。以铮叫他,哥,这个称呼有很久没听过了。以铮居然用商量的口气问,行不行,他也很多年没听过来自弟弟这样软的话语了。
瞥到小几上的电子钟,2009年1月1日。
以铎一恍,弟弟的生日是12月31日还是1月1日呢?离元旦这么近,每年都和元旦一起含含混混的过去。以铮从来不介意,似乎巴望他离得越远越好。以铎也一样。
兄弟上辈子是冤家,这辈子是假想敌。
以铎回身,对上弟弟怒火中烧的双眼,“小铮,你可以拿走爸妈和爷爷所有的宠爱,你可以拿走爷爷的医院,但我不会让你再拿走云意了。”
以铮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要拿走云……”他愣住,慢慢反应出了哥哥前两句话的意思。这么久了,以铎一直在计较的是这个?
以铎舒然,他终于刺激到了弟弟,“你带回来的这个女孩,你为她可以舍弃医院,可以反抗爷爷,可以跟我和解。可她……”他哼哼笑了起来,“……居然都不肯睡在你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