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她当然不能提有关“炽冰”的事。
“庄柔……我到现在也不了解你到底是怎样的人,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关于你的所有事,”他自嘲的笑笑,“我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别人?她猛然想到了以铮的那个玩笑,澄清的话脱口而出。
“呃,我没和梁以铮订过婚,他是胡说的。”
陆年羽眼神一下变得诡异。“胡说的?那他这样胡说的目的是什么?”见她要解释,他止住了她,“随便吧,都跟我没关系了。我……不想再一天到晚猜个不停。……再见。”
他站起身来,在另一片白眼之中走出了自习室,没再看她一眼。
庄柔有那么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阳光在草坪上融成一片黄黄绿绿的让人恶心的颜色,就像没煮熟的鸡蛋黄涂在大蒜芥末上,那是法国人最喜欢吃的蛋黄酱,看上去就让人想流眼泪。
她的身体条件发射一般,开始了一整套程序。眨眼,咽口水,很快喉头开始苦涩,她平静了,因为泪已经咽回了肚里。
不可理喻,让人讨厌,故作清高,以铮说她的话在一周之内在不同的人身上得到了最残酷的验证。她该是结束了一个初恋吧,甚至还没感觉到它来过,就没了。
苏黎出乎意料的没有大骂陆年羽,只是千方百计找着理由。“小柔……你体谅体谅他嘛,毕竟你也确实给他捅了两回漏子了,他就是在气头上才说气话。他当初是怎么追你的,哪能追到手就分了呢?”
“追到手,发现我没他想的那么好了,这也……正常吧。”她继续做作业,解一道运筹学习题,最佳路径,标点,连线。
苏黎不知所措的垂着手。“喂,‘邮递员案例’我们还没讲呢,你干嘛把题也做了?”
“我预习过了。这就是最佳路线,最早结束。”
“没听他讲过,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有更好的路线呢?”苏黎不屈不挠的继续劝,她早知道庄柔情商比较低,此时她瞪大眼睛,停下了笔。
“对于固定形状和点数来说,最短路线是确定的,用标号法可以解出唯一答案,怎么会有更好的路线?”
苏黎最终放弃。
“对了,要不你别再给安璐打电话了,反正他们部里会通知她。你已经尽你所能帮她了,犯不着再当恶人。”
庄柔不置可否,继续用格尺比着划线。一直坐到深夜,她惊讶的发现这本习题册已经到底了,做完了。在抽屉里翻了半天,没有其余的东西可以打发时间,她意外的看到了上次买的两本《奇迹与人》和《民主的黄昏》,该送去给Pascal。但已经这么晚了,索性自己先读一遍,回顾一下它的内容。
大概不会去听演讲了,就读读书吧。反正……她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图书馆草坪上,那堆又软又黏的阳光。
尽管已经是第二次读了,她仍被博士深刻的剖析和独到的见解所吸引,欲罢不能。他有一种很清醒的人文关怀,不一味悲悯,知道该在何时犀利,但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
苏黎在对面床上突然冒出来一句。“你还去不去听演讲?陆年羽不给你留座位的话,我给你留,反正我要去走个场,说介绍词。”
庄柔站了起来,身子有点僵硬,说不清对博士文字的感受,但无疑排山倒海。“这作者真的很不错,嗯……给我留个角落里的位置就好了。”
“明白了。”
这时,庄柔手机响了,银紫色的屏幕幽幽闪着光,显示着来电者的名字。
她一个战栗,但不能不接。
“喂……”
“我居然,第二次,傻到相信你了。”这声音让她脊背如一阵冷风刮过。果然,得而复失是最痛苦的。
“对不起。但是,董老师真的本来同意的,后来又……”
“所以你连通知我一声‘没了’都免了?我成了所有人的笑话,你很开心?”透过电话,安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她冷笑了几声,“许总监会很高兴知道炽冰到底是谁。晚晴的读者大概也会很高兴知道她们的偶像玩的游戏。”
“等等,安璐……”
“晚了,再见。”
电话挂掉。苏黎很担忧的问了句,她怎么说。庄柔继续僵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打开手机盖,在电话簿中急切的翻找了许久,从A一直到Z,一遍又一遍,但就是找不到。
这才发现,自己是在找以铮的电话,但他没给过她。
就在庄柔已经准备好听天由命的时候,安璐却一直没什么动静。这种知道天会塌,然而天就是不塌,生生耗着的感觉更难受。她迟早有一天会从天上坠到地上,之后还不算踏实,因为下面还有18层地狱。
她试图去找过安璐,但安璐刻意躲着,找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