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过后天渐渐泛白,闷热有些减退,他的脸色不再如昨夜那样惨白,有了点点红润。
瑶红走进来,“踏雪,辛苦你了,陛下醒了没有?”
“还没有。”
“清晨天气有些退凉,病人容易在这个时候清醒。你试着跟陛下说说话,看他能听到吗?”
我试着轻轻的问了问:“陛下,我是雪儿,能听到我说话吗?”
“陛下,陛下……”
我再唤了几声。
他轻轻的动了一下,我惊喜着等待他醒来。少倾,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陛下,你终于醒了!”
他看到了我,嘴角勉强的向上扬了扬。
“雪儿。”他低声的唤我。
“陛下,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水。”
他拉住我,轻轻摇了摇头,我回到榻边。
“踏雪,你的手……”瑶红惊呼起来。
他的目光移到我的手,我赶紧把手背到背后。
“呃……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也该是时候喝药了。”
找了个借口我赶紧朝外面走。还未出门,他就叫住我,“雪儿,你回来。”
听到他的话我乖乖的走回榻前。
“让朕看看你的手。”
“我的手有什么好看的。”我依旧把手藏在背后,瞪了瑶红一眼。
“那你先看看朕的手。”他把手摊开,他手上竟也是鲜红的血渍。
“陛下,你的手什么时候受伤的?”我赶紧握住他的手心疼的说。
他没有回答,只是抽出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我的手,这是我才意识到我想隐藏的已被他全部看到,手上所缠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染红,血色还有些暗红,而他手上沾染的是我的血渍。
轻握我的手,他眼里满是怜惜,“朕昨夜一直抓着你的手是不是?”
我站在原地默不作声,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徒劳。
“怎么弄伤的?”
瑶红抢先开口:“踏雪听说山上有种灵芝草,用做药引可以医治百病……”
“瑶红,别说了!”我赶紧阻止了瑶红。
“陛下,踏雪为了您可真是费劲了心思,而且还受了伤回来。您可一定得赶快好起来!”
他点点头。瑶红拿来纱布、药粉重新替我包扎了手背。
“陛下,我去看看早点准备好了没有。”
瑶红退出寝殿。他拉着我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雪儿,你如此待朕,而朕却什么也给不了你,就连一个名分朕也给不了你。”
“陛下,雪儿不要,什么都不要,雪儿只要你尽快好起来!”
千般爱怜,万种柔情,只要是付出了,就不会计较结果。谁让我偏偏爱上了他?那么即便付出的是一江东流却收不回点滴,我亦无怨无悔!
接下来的几天,派出人手去寻找灵芝草至今也没有任何结果。日子在一天一天流走,只要他能度过七月,那么这样近似诅咒的文字便可改写。我不敢再外出,一直守在病榻旁。
这天,他忽然从昏迷中苏醒,他现在每一次的苏醒似乎都是我生命里的节日,永远都是值得庆祝的时刻!
陛下问赵高:“赵高,这些日子有没有人前来奏事?”
赵高道:“回陛下,这几日幼公子都曾来问病请安。”
他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吩咐道:“召亥儿前来见朕。”
胡亥进来之后,首先问病、请安,然后又伏在榻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道:“自父皇龙体欠安以来,儿臣时刻以父皇龙体的康复和天下的安危为念,愁得饭不能吃,茶不能饮。儿臣还晨昏祈祷,从不敢间断,请求上天降福于父皇,使父皇早日康复,并且保佑父皇永远健康,万寿无疆!”
陛下看了听了,不禁大为动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在胡亥头上轻轻抚了抚,“知道了,难为皇儿了,下去吧。”
胡亥退下后,赵高赶紧走上前去,把胡亥称赞了一番,如天性聪明睿智,性格刚毅坚定,品行仁孝兼备,读书刻苦努力,并特别强调说,胡亥已经精通帝国刑律,深谙朝廷政务,经过这次随驾出巡,又眼界大开,见识更广。
赵高此举,无疑是投石问路,或者说,是来一次火力侦察,以便试探龙心。
不料,陛下听罢,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这使赵高摸不着头脑。
我心里暗暗佩服陛下这一聪明之举,他颔首,含义颇为模糊:它既可能是表示他赞同赵高的看法,也可能仅仅表示他知道了、明白了。
独裁者在进行政治决策的时候,往往采取两个谋略:一是乾刚独断,政必己出,不容臣下插手,二是深藏不露,秘而不宣,让臣下觉得高深莫测,神乎其神,遂不敢多问,甚至不敢多想。现在陛下对赵高采取的谋略,正是这两者。
显然,赵高碰了个软钉子,未能得逞。只是这回陛下没有龙颜大怒,否则一旦怪罪下来,赵高也许会背上个干预皇家事物的罪名。
又熬过了几天,眼看着七月就快过去一半,每当早晨睁开眼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还好吗?如果他醒了,那么今天就是我生命里的重大节日,如果他仍旧昏迷着,至少还有一线希望。进入七月,夜里被惊醒的次数渐渐增多,一旦被惊醒我就先过来看看他,确定他没事我才敢回去继续休息。
这几天噩梦天天缠绕着我,只要一闭眼我就会心慌,无论如何心都安定不下来,他也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我放心不下,索性不分昼夜的守着他。这样握着他的手,趴在榻边休息会更安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