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宗二十九年吴国
二月寒冬漫天大雪,大地一片白雪茫茫天地早已连成一片白色世界。
在云怀山,夏属意正坐望云台内对着群山远岱独自抚琴。思绪飘渺,无视于这天寒地冻,白指抚上琴弦,琴音瑟瑟,悠悠扬扬散开飘荡回旋于山谷风云间,音间起起落落。偶有哀伤偶有明媚,像是在低低诉说哀伤思切,柔肠曲饶。这是夏属意娘亲陈青乐平日里最喜欢弹的曲子,属意虽说不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是琴艺高超。
这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住在这云怀山了。属意虽是丞相府里的三小姐却因母亲低贱的舞女出身一直在府中看尽各种眼色。
在她五岁那年娘亲突然失宠,摒弃出夏府。于是她们就被下令搬到这云怀山来。虽然清苦,倒也清净无争。只是陈青乐却不抵打击,在她八岁那年生病过世。留给她的不过一把古琴一块玉佩,山莊也只剩她和两个小丫头青梅红果与一看门老头独自住在这云怀山的须渃山莊。吃喝用度都是每月山下运送。
只是怕是这清淡日子快要到头了。
三天前夏府来了大夫人林清月跟前服侍的木姨娘,要她在过几日准备下山回府倒也没说是什么事情只是诉说丞相思女急切让她下山。真是奇特这么多年逢年过节也未能下山回府。这回倒是思切起来了,心里不免冷笑却也面容平和的答应了。
明日将要下山,这云怀山怕是再回来也是不易了。而那夏府不知还能否是容身之地,想着娘亲郁郁寡欢染疾而死,父亲夏于忠心狠意决不顾她们母女二人摒弃出府。属意只觉天寒地冻都不如心口的凉意透彻骨髓。手指力道不觉加重,琴声低漾,整个云怀山回荡着哀怨。
隔天一早院门已有马车候着,青梅红果早已收拾妥当。她们三人站在院中看着这个住了十年的山莊,此时红梅开的正艳,就算是为她们践行的一刻点缀吧。
青梅红果嘤嘤轻泣起来,“小姐我们走吧。“
“嗯,走吧”。
上了马车在看一眼须渃山莊,虽然山莊不大却很别致婉然,静谧的藏匿在这个山谷里。
“走吧。”属意轻然出声。马车驶离很快就奔跑在蜿蜒山道中了。而那须渃山莊也渐渐被这浩浩大雪掩盖不见踪迹。
路途颠簸大雪堵路加上住店,竟也走了五天才到莲安城。
离城时五岁回城时十五,一直不知这莲安城究竟长成什么模样,现时正是傍晚只听街头人声叫嚷市集热闹可能是刚过完春节的缘故吧,知道已入莲安街快到夏府,忐忑不安的思绪在这嘈杂声中有了些丝松懈。
“三小姐我们到夏府了,请下马车吧马夫恭敬道”。
小姐,青梅出声竟声音微抖,让我们扶你下来。青梅红果虽比属意大了两岁。但却是在须渃山莊才伺候在旁的从未到过夏府。如今是第一次来到夏家。
掀开帐门,寒风涌进。这莲安城却也没有比那云怀山暖和。踏下脚垫,李福与几个家丁丫头已前来迎接。
“三小姐,李福微恭着身,三小姐终于到了。快快与我进屋吧,天寒地冻的苦了你劳累奔波,老爷与各夫人已在大厅等候多时。
“好”。
李福在前引路打前,这夏府终是丞相府,建筑庄严肃穆气势宏伟,只是怕进了这朱门前路未知。
经过回廊前厅,终是来到内堂。丞相夏于忠和大夫人林清月以及二夫人苏乡荷一众小姐都在厅堂。
夏属意一进去,便叩礼跪拜。爹,大夫人二夫人。属意回来了,说罢便低垂着头立在堂中。
“嗯,意儿抬起头来,大夫人道。”
“是,属意抬起头正眼看着林清月和夏于忠。”
“相爷您看,多年不见意儿竟已出落的如此水灵貌美,简直更胜于她母亲陈氏的美貌。我看这莲安城第一美女不是如玉应该是属意才是。说着浅笑起来,意儿这次回来。大娘自会好好相待。只是话锋一转,大夫人竟拿着手帕低低啜泣,苦了你们在外多年了“。
语中之意只怕只有属意最为明白,是啊。是谁让她们母女二人在那山中一呆十年,是因谁作祟才被摒弃出府。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了。她娘亲陈青乐又是为谁痴痴苦苦病终也等不到他爹前去看望。对这夏家只有恨却也无法在多出任何感情了。
望着林清月那妆容精致的脸庞,高高在上的姿态,在此时却要惺惺作态挤出眼泪的戏码,属意也愿意配合。
“属意,如今已是回来。不会在让大娘担心了,定会好好的孝敬大娘。请大娘不要担心了。“说罢也默默流出眼泪,上演一场久别重逢。
“哎呀都是一家人哪里什么照待不照待的,二夫人苏乡荷插嘴道,生怕自己不够热情被大夫人比去,赶紧起身前来牵起属意的手,又是抚背又是摸头的,二小姐夏如知也起身前来执帕为属意擦去眼泪。
“属意真是太瘦了,应该多吃点。你二娘那里有很多好吃的,明天我让厨房多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
夏于忠轻咳出声,好了好了。让意儿早点休息吧。晚膳就送你房里去吧。还是住在西院,暗香阁还空着,丫鬟们早已收拾好了。有什么事而后在说。李福带三小姐去休息吧,都散了。说罢走到后院去了。
既然老爷这么说了,就都散了吧。属意要是有什么需要就来跟大娘说。
“谢大娘,属意就先退下了。“微微服了身,带着青梅红果去了西院。
苏乡荷和夏如知也跟着走了,下人们已经退下,厅堂内只剩林清月和夏如玉。
林清月轻泯一口香茶,手指轻阖茶盖眼波低转,如玉你瞧见属意了吧。这次回来娘和你爹要把他嫁给那西北大将军李秋台的长子。娘和明妃娘娘费了好大劲才让皇上指配婚事。西北将军对我们有所提防,能成这门亲事已属不易,将来我们夏府必对西北将军府有所牵制。虽然娘知道你喜欢那李潇然,但你对那他断了念想吧。为娘怕你吃苦,你可是要嫁给太子的人,你出阁后下个就是夏属意了。别把眼光放在情爱上,你爹要的是巩固夏家的权势。现在局势紧张。当然太子若是争气顺利继承了皇位将来你可是皇后。你可得给你爹争气。你哥如今也跟随在太子门下。将来一定是助太子的。我们夏家的百年家业不能毁于儿女私情上。
“是,如玉明白。”
“哼,只是没想到那陈贱人的女儿却长的如此貌美,根本不比她娘逊色。”你爹当年就是被她娘那狐媚样迷惑,才冷落了我们,要不是后来我····只是可惜在怎么貌美也不能活的太久哈哈哈哈····这次完婚李潇然就会被指派去北边镇守估计很长时间不能回来,现在边关灾乱难守怕是也活不了太久。她娘是个短命鬼,他夫君也是短命鬼真是天生一对。那张脸用不了太久的,一切的算计恶毒已深深融化在林清月诡谲的笑声里。
夏如玉,身体微抖,恨意併出紧紧握住手掌,指尖早已深深的嵌入掌心,却不自知也不觉的疼,只是一想到是夏属意嫁给自己朝思墓想的李潇然就怨从心生。却不敢违抗父母之命,谁让她是嫡女还是长女,这种身份只能是用来交换权势利益的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