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呵呵怪”僵死在地上,几只爪子深深地嵌在泥里,那五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已经没有生气,然而瞪得如灯笼一般大,并不是盯着我,而是朝着五号岔道的方向。我隐隐觉得那里有异样,故身上的浸透衣服的汗液尚未干,便提了剑冲了进去。怪的是这五号走道出奇大,至少容得下我站立着进去。
身后的几个人顾不上问,也只能匆匆赶来。我只进去未几步,眼前横着的便是两具尸首,支零破碎,已经是被开膛破肚,似是叫怪物饱餐了一顿,看来死了有些时日,它们周身发黑,面貌已经辨不清了。而我的关注焦点根本不在尸首上,而是我见到的土墙上那个大洞!
显然那个洞是被硬性打开的,洞壁上挂出来许多红色的条块状东西,很像是牙龈的颜色,看起来有些晶莹,似乎是某种奇特的肉质体。我胸口的灯还亮着,将洞内的情况照的分明,这实在是使我震悚了——洞内空间较外头大许多,黄土岩质上彻彻底底地包笼了一层那红色的透明肉质,踩着有些软绵绵,另附着着一些纯清的粘液。而最为要命的是,在它壁上,挂着四个巨大的肉囊——胎胞红色透明,里头的,就是那种呵呵怪!
透过这层肉膜去看,它们在里头蜷缩着,其中有两只看起来和我方才解决的那个一般大,八不离该成形破出了。另一只却还小,只有个雏形,能看到那发育并不完全的四肢,覆盖着血管的粉色肌体,头部显得特别的大,最突出的是额上五只翻白的眼睛。我站在这里,脚下的那红色肉质应该是与这些怪物的胚胎一体的,于是我仿佛能够感受到它们心脏跳动的“韵律”。最后剩下的那个肉囊上,布满了粉红色的清液,甚至带些血,已经从中间被撕裂开来了,里头的东西显然跑了出来,而看那依旧新鲜,估计就是刚才那一只。
然而这个地方并不是一个独立的洞穴,洞室另一侧的****,被撕裂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我见它的后头其实还有一条通道,一直沿向里头。然而我过于吃惊,以至于未觉察到威子一行人的进入。我醒觉过来回过头去看他们几个,也只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而当缓过神来,我只能够有些恶狠狠地说:“不能够让它们出来。”
没有人反对。
我便握了剑,透着胞衣对着其中一只将要成形的呵呵怪的头部就刺了过去,我的手法是相当利索的,而几乎就是接触到那怪物皮肉的那一刻,它忽然痛苦地“呵呵”地叫起来,四肢开始颤动,甚至拨断了几根连接着它身体的血管,内部的清液中便渐渐点染起了血色,而不出几秒,它也便不再动弹。就剑抽出的那一刻,整个胎胞似乎失去了撑力,不知怎的软绵绵地啪倒下来,内部的胞液喷涌而出,流了一地,间夹着怪物的血,那怪物的本体,便也死死地落在地上滑了出来,看它身上皮肉尚嫩,但肌肉的纹理已经清晰非常了。许是听到这边怪物的惨叫,另一边的一只五只眼睛一轮,倏忽便睁大了,它挣着动弹,将要撕裂胞衣逃出来,袁业手快给它来了三枪,枪子穿破那肉囊,便整个炸裂开来,鲜红的粘稠血液再次溅了一地,整个地方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威子脸色发青,我听到一声呕,他竟吐了一地,屎黄色的呕吐物夹杂在一地的秽物当中,又添了一股子浓浓的酸味,空气里充斥着这样的味道,连我都快忍不住了,但我强顶住恶心,准备去干掉剩下那只小的,而教授拦住了我:“哎!且慢,这小的也构不成什么威胁,留着性命兴许能留做研究。”
威子一抹嘴巴上的残留呕吐物:“哇靠,您老还好这口?”
“当然不是我来整!总觉着这奇怪玩意儿……怎么也得留个标本啥的。”
我是不管标本不标本的,这会儿实在忍不住这恶心,于是立刻逃了出去,而脚底上又粘了那怪气的粘液,走起来吧嗒吧嗒的有些吃力。到我退出洞来,才再次注意到那两具死尸。他们的面部表情极度扭曲,一方面可能是由于死前的惊恐,另一方面应该是因为放置久了的腐变。内脏什么的都给吃空了,身上有大肉的地方也都咬干净了,毫不夸张地说,只不过是两具挂着一些残肉的骨骸罢了,身上还零碎地缠着一些衣物,不过已经被撕裂地七零八落了。它们身旁不远处靠墙的地方正正地摆着两把铲子,还有一把附着有黑色颗粒物的军刀。在一旁是许多黄土,堆叠得如同小山,很显然他们之前正在挖这个洞穴。而我们注意到,其中一个人的右手从肘关节一下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手骨。而且他们的底下压着的是两把冲锋枪,袁业拆开弹夹检查了一下,都是满的。
“死得很快,居然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阿公摸着自己的一撇胡子说道。
“面对那种怪物,该不至于是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吧?”我道。
“那可未必,”阿公检查了洞口边缘,说道:“我料想,里头本该有五个这样的胚胎,而他们两个人正巧把一个胚胎背后的土墙给挖掉了,里头的怪物突然出现,让他们措手不及。”
我再屏住气把头探进洞穴离去看,洞口边缘的那些肉皮似乎真是有新旧层理,仿佛人的伤口愈合过一般,的确有迹象表明这洞口部分原本存在过一个怪物的胚胎。不过这进一步说明,这些东西是在生长的,它们一直就是活的,然而它们生存所需要的必要养料是从哪儿来的?
“这谁说的准呢?”阿公道,“兴许这些血红色的东西直接从这山里汲取养分。”
要真是这样那可厉害了,难不成这些玩意儿扎根在这个地方就如同植物一般直接汲取土壤中的养分了?我苦笑,要真这样还不知道这山里头会长出多少这样的玩意儿。又忽然想起之前笔记上看到的,说是二号岔道遭遇怪物,也是这种么?再看到挂在墙上那只小的,不知道它彻底长成要多少时间。
“然而,干掉老羊头那只体型要大得多啊。”威子说道。
“也许那东西吃人能长大。”袁业说。
嗯……我看着又想,那我们见到的干掉老羊头的那只,说不定和杀掉这两个人的是同一只。它在干掉这两个人以后吃了他们的肉,后来又通过什么方法逃出了墓道。然而这前后时差有好几年,那这几年的时间里怪物在做什么?我准备提出我的疑惑,却看教授盯着尸体很久没开口了。他继续沉思了一会儿,抬起眼来说:“这里倒有些疑点……”
我知道这会儿要接下茬,便追问:“什么疑点?”
“墙头两把铲头,是很平整地放着的,这足以说明他们死亡的时候并没有动铲,姑且认为他们是停下来去休息了,且凶手应该就是那怪物没错了,可见他们放下铲头的时候洞口并没有被挖开。那么……土墙后头的怪物是怎么出来的?”
这我倒没想到,然而袁业很快做出了回答,自然他的答案往往是简单粗暴:“估计他们挖得离怪物的胚胎就差一丁点儿了,怪物醒了过来撞开土墙把他们都干光了。”
“好吧,就当有这种可能,那怪物出来时候的动静,难道不会让他们有所注意吗?他们想必是很有经验的,不会注意不到这一点。”教授应道。
“可能怪物出来真的太快了,迅雷不及掩耳。”袁业继续扯淡。
这我倒觉得不可能,刚才那胚胎里的怪物苏醒时候的动静那么大,是个猪都会注意到的。这方面我支持教授的结论,如果里头的怪物有所动静,这两个人不会毫无察觉,就算不跑,枪也应当先掏出来。然而他们是被怪物杀掉的这又是不争的事实,那他们在放下铲子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甚至无暇顾及怪物破墙的动静?
“也许有另一种可能,”阿公道,“他们死于其他的某种原因,怪物只不过是清理尸体的罢了。”
教授斟酌了一会儿,说道:“也许吧,但真相应该和这个人的断手有关……”
“他的右手去哪儿了?”威子看了问。“给怪物吃了呗。”袁业道。
而教授指给我们看:“虽然他手臂上的肌肉萎缩了,但还是能够看出来,手臂上的短处相当平整,显然是刀伤,而且一刀下去相当利落。”他又捡起那把地上的厚重的大头军刀:“估计就是这家伙的杰作。那我们就该问了,他的手是谁砍的?出于什么原因?”
“难不成是内斗?这个断手的人和同伴出现了分歧,于是互殴,结果都死了,被怪物捡便宜了。”袁业继续说。
“这不会。”阿公回道,“刀口下的位置非常精确,相当利索,不可能是在斗殴中意外砍伤的,显然是故意摆好了手给人砍的。”
这下子袁业没话说,变道:“靠!谁tm这么变态?”
故意把手砍断又为的是什么呢?这让人越想越不能够明白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不过我只能够肯定,是一种极端紧急的情况。我这时候转眼瞥见那头挖出的小土堆里,几乎有东西卡在里面。是什么?我凑过去,发现在土堆中间,露出一个小角,似乎是某种青铜器的一部分。我将它整个抽出来,还有些沉,像是个方块,四五公分厚,两个平板那么大。拂去上头的黄泥,便看到上头清晰的纹路,画着的是一个方鼎的图样。方块顶上还有个小槽,一直通到方块内部,看样子它内部有些东西。而且方块上头同样有干结发黑的血液,而更多的是一种红褐色,像是某种液体干后留在上头。
教授凑过来一闻,立刻变了脸色:“这是剧毒!”
我吓得立刻把手往衣服上蹭,丫刚才摸了这么久现在不是要死了?
“不过没关系。”教授慢悠悠吐出这句话,“早就变质了,没毒性了。”
我心想我去没毒了你不早说?手都快蹭着火了。
“这很少见,我几十年的风雨生涯也就遇见过一次,这回是第二次。这是赤尾鸤鸠身上提取的毒素,扩散性很强,中毒之后毒液很快能够散布全身使人毙命。不过这毒制成以后不密封保存的话,很快就会变质失去效用。”
赤尾鸤鸠?那是什么?我这么问道。教授告诉我,便是我们之前在山里见到过的那只红色尾巴的麻雀般的小鸟。我这才会想起来,教授当时那不安的神色。
他继续摆弄了一下那东西,说:“估计这铁块是某种机关,触发之后释放暗器,暗器上头带了这种赤尾鸤鸠毒。”他回身看一眼那无手尸体,道:“那我估计,很可能那人中了毒,才不得不把他的手给砍下来的。”
威子说:“那好吧,说手被怪物吃了我能理解,那么暗器哪儿去了?”
教授苦笑:“所以我只说是推测。”
而这时候袁业居然在摆弄那两具尸体:“哎呀!看他们俩别的腰带,像是镀金的呐,诶?这儿怎么还有数字?”
“数字?”威子忽然跑了过去,和袁业一块儿看。
我凑过去,发现在两具尸体腰带方牌的右下角都刻着三个小小的数字。
袁业念到:“两块腰带牌上都有三位数字,是‘122’和‘341’。”
威子便惊对我们道:“其实我们进来的时候,我也在铁门前那具尸体的腰带上发现了三位数字,是‘314’,那时候我以为腰带上都有的,就没说,想不到他们俩腰带上头也有。”
“嗯?三个人三位数,总共几位数?”袁业问。
“你傻了啊?九位数!”威子道。
九位数?
袁业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神色夸张的很:“嗷嗷嗷嗷嗷!该不是那个全息投影仪的密码!”
我们一听,忙往回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