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了?”袁业最先打破沉默。
“讲完了。”胡阿公说着,熄掉了手上的烟蒂,又拿了一根新的点上,吞云吐雾:“幸亏烟盒防水。”
袁业把液燃炉的火调的小了些,道:“听了一件衣服的工夫,啥也没懂。”
威子在一旁问了:“业哥,啥叫一件衣服的工夫?”
袁业拎起了一旁晒着的衣裤:“喏,衣服都干透了。”
“干透了……”威子小声咕哝。
“阿公啊,你还是没讲明我们干啥来这个鬼地方呐。”袁业又把手上的衣服扔到一旁。
我开口道:“阿公的意思,大概我们是来找那些黄帝时代的遗留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神啊鬼啊的。2065年!新时代了,咱们思想先进的新青年不能要封建糟粕。难不成还能来找黄帝用过的轩辕神剑?要我说啊,就是上头那些有钱人闲得内啥疼,遣人来找这些破玩意儿。”袁业愤愤道。
胡阿公又抽了一口,慢慢地把丝缕一样的烟雾吐出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弹了弹烟灰,“上面的主顾,来头可大……”
“大,大什么大!”袁业打断他,“我现在头倒大!大哥二哥都丢了,咱们又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啥没有,就一群大老鼠。喂喂我说,狗一样大的老鼠啊!狗一样大的老鼠你见过没呐!”
威子问了:“业哥,你真没看错?该不是个影子什么的?”
“瞎说!我五点三的视力能看错?三五只呐,就从水下窜过去,那么长的尾巴不是老鼠是什么?”
威子转向我:“小天,你上过大学的人啦,见过这啥不?”
我回道:“我读的是古典文献学,又不是生物专业,狗我都不认识几种,还问我这个。不过这地方确实古怪。”我又抬起头,顺着穴壁望过去,幽长的走道,不知道通向何方。
四个穿着裤衩的男人围坐在炉旁取暖,一边放着的是一堆渐干的衣物。微弱的火苗上下浮动,把几个人巨大的身影投在坑洼的洞壁上。一旁的那条水道上,也闪着些金红的浮光。
我叫吴天,今年24岁。坐在我身边的人分别是胡杰、袁业、戴威。我们原本是一个六人小队,来到这个稀奇古怪的地方探险。说是探险,其实是找东西,找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在先前凶险的探险中,我们和另外两个人:袁成、袁霸失散。我们四个意外被吸入潭中,一番挣扎后出了水面,到了现在这个黄土形成的洞穴走道当中。
这次的行动,是由袁成袁教授组织的,我和袁教授关系挺好,袁教授60岁上下,明里他是我曾读的大学的考古学教授,私下里他组织有一支队伍,有时候真是考古,有时候就是倒土了。袁霸和袁业是双胞胎,30岁,袁成是他们大哥,他们一家也真是揩了“单独二孩”的油。这两个人很壮实,能使枪,长得凶神恶煞,不知道以前是军队的还是什么,现在是袁成队伍里的骨干了。胡阿公也是袁教授的人,年纪比教授小不了多少,听说以前干的是木匠。还有威子,我从小的死党,一米六,没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就不知道他搞啥子去了。
袁业又把液燃炉的火调小了些。
“再调就没了……”威子抱怨道。
“你当燃料不要钱呐!就剩一点儿了,要是不够了,就得把你的那些个本子拿来烧了,不知道你那防水纸防不放火。”
“我这可有用……”威子埋头拿着笔在纸上写东西。
“你写啥呢。”我问。
“日记啊,把我们的经历都记录下来,要是我们挂在这儿了,后来人还能晓得。”
“去去去!晦气。”袁业一把夺过威子的本子,瞥了一眼:“啊,这么丑的字,老子不屑于看。”说完又把本子丢了回去。
“我看是不识字儿吧?”威子调侃道。
“你瞎说,呐你看,这是‘袁’,这是‘业’……”袁业用刀在地上一边写一边说。
胡阿公看着笑了笑。
于是我问:“袁教授干嘛组织这次行动?”
阿公说:“他也不是领导者,就是带了支行动队,上头有人组织,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消息很严。”
威子放下笔问道:“小天,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啊,我爸让我自力更生,我哪会赚钱啊。袁教授说有机会,能带我赚钱带我飞,我就跟他来了。”我顿了顿,“那你呢?你小子从来不务正业,你怎么来的?”
“我是一天在公厕里蹲坑,看到墙上有招工广告,打了个电话就过来了。”
“别扯淡。”
“好吧,我是跟着胡阿公学木匠,他说有活儿,我就来了。”
阿公点了点头。
我们陷入了一段沉默,四个人都直勾勾的盯着那火苗。
隔了一会儿,威子先看出了一点情况,捂着嘴笑道:“业哥,你胯下那块咋啦?”
我一看,袁业内裤那儿一块凸起。
袁业回道:“怎么,想想都不行啊!”
胡阿公看了笑道:“年轻人呐,正常正常,想我年轻那会儿……”
于是我们一块儿笑了。
袁业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起身:“行行行,我去穿裤子。省得你们看了笑话。”
他走向水道边去拿裤子。
我好想听到他小声说了些什么,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他裤子才穿到一半:“啥?”
“你没说话吗?”
“没啊。”
“怪事儿……”
说完我又听到了声音从他那里传来。
“你还说你没说话?”
袁业脸色变了:“噤声!我也听到了……”
我们三个忽的站了起来,看着袁业。
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袁业就站在水边上,提着才穿了一半的裤子,神色凝重,一动都不敢动。
水里开始咕咕冒水泡,声音比刚才要响。
隔了一会儿,水泡停了,什么声音都没了。
袁业松一口气:“难不成是风……”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团黑影啪嗒从水里窜出来朝着袁业扑了过去。我们三个吓一跳,袁业胯下给那东西撞了一下,忙捂着喊:“诶呀老二老二老二……”他往一边躲闪,结果给脚上没穿完的裤子一绊啪叽一下摔了。威子那小子居然还笑了。那团黑影落了地,我一看,靠!老鼠,狗一样大的老鼠!
我们几个扑向一边的衣服堆里,打算从背包里掏武器。那老鼠吱吱叫着就冲过来,脚一蹬就跃上半空,威子跑得慢,内裤给那老鼠叼住扯了下来,露出了光亮的屁股。我抓了一把顺手的西瓜刀,回身去砍那老鼠,那畜生也机灵,一下躲开,威子的米黄色内裤给砍成了两半。
“小心点儿!你想削了我屁股啊!”
“我那是救你!要不你早给那老鼠**了。”
胡阿公举了一把斧子,弓着背,蓄势待发。
袁业发现自己的老二还在,从地上站了起来,把裤子先穿好了。然后他从他那装备了至少20把刀的裤子上掏出了一把三寸长的军刀。
威子从堆里拿了把三角铲,他右手拿着铲子,左手抓着那烂内裤遮羞。
“谁看你那玩意儿!”我说。于是威子两手握铲,我就看着他那块破布从空中飘落,露出后面掩盖着的东西。“你说不看的!”
于是我回头问袁业:“枪呢?”
“装枪的袋子在老鼠屁股后头。”
看来只能肉搏了。
我们四个握紧了武器,向着老鼠逼近。
小老鼠活动相当灵活,已经是很难抓的了,更何况我们面前这一只大的,它的反应速度比我们几个都灵敏的多,不知道这老鼠怎么回事,就爱袭人那里,它看着威子光着身子,于是咻一声冲了过去,吱吱叫着。威子一急拿着铲子一横,好像老鼠门牙撞了上去,听到金属碰撞锵的一声,铲子居然给撞飞了,威子这小子握力是有多差啊,说好的单身20年呢?
老鼠于是冲进了他的怀里,正要张嘴咬,亏得威子吓得后摔,没咬成。威子手也快,看老鼠要闪,刷一下抓住尾巴,可惜它刚从水里出来,身上滑溜,吱溜一声老鼠就逃脱开了。
胡阿公拦到正面,我到侧面,一齐扑上去砍,全都砍空,老鼠跳到墙上再一弹冲向阿公,阿公人老手不老,反应快,挥着斧子一板下去,打中老鼠脑袋,老鼠跳到地上,受了点伤,但也不是重创,只是伤口滴着血。我心里赞叹:嗯,六十年单身。
袁业原本正打算从包里掏枪,但他眼疾手快,看到形势一片大好,立马把军刀飞了出去,老鼠虽然够灵活,往一边闪,但腹部还是给切道口子。嘎吱嘎吱四处乱叫,呼哧呼哧地磨牙,看来很疼很生气。威子反应过来,立马扑上去抓住它尾巴,这回为了不让它跑,威子还把老鼠尾巴在手上绕了个圈,紧紧抓住。老鼠吱吱嘎嘎的乱叫乱窜,力气也大,把威子在地上拖了几米,看威子一脸狰狞,一定是内啥给大地蹭着了。
我立马举起了刀挥下去,这次很准,刀口从脊背下去三分,老鼠还没断气,于是袁成和阿公一齐上来,我们再加了几下,它终于不动弹了。威子松开了手,舒了口气。我们几个气喘吁吁,一看身上溅满了老鼠血。
袁业喘着粗气:“我……我说了吧……就是……狗一样大……还不信……”
威子忽然又紧张起来,大叫:“水里,水里……”
我们一看,那水面上又冒起了水泡——一堆水泡。
“跑,带上东西跑!”阿公发话。
大家抄起了衣服裤子行李,抓着就往洞穴深处狂奔而去。
没跑出去几步,就听到身后有唰唰唰东西窜出水面的声音。我们加快了脚步。
头上都是汗珠,跑着跑着威子道:“歇会儿……歇会儿……”
袁业喊道:“一群狗老鼠追来了你还歇!”
威子一边继续跑,一边痛苦地喊道:“蛋……都快甩断了。”
我忍不住想笑,但为了命还是继续跑。
忽然间,前方出现了一堵墙。
死路!
我们停下了,威子又舒了一口气,仿佛蛋比命重要。
背后老鼠的吱吱声逐渐传了过来。
这下,真的呵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