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当春风吹过这片土地时,那睡得极香的两人也就极不自然的被晨间新凝的露水吓醒了。
张牙舞爪吓醒的两人都是白脸如同红苹果熟透般的红了红,不禁相视一笑,那年的泰山之行尽管体现的悠闲惬意,而且不管是之后的恩当仇报,还是大湖遇蛟龙都是有惊无险的趟过,但平日见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在那段日子里都极有可能是致命的,或奔走的流寇,或饿极的兽类,亦或是深林毒虫,在两人熟睡之后样样都可以要他们的性命。
泽天咧起自己那张精致的小脸儿嘿嘿一笑,似乎想起了往昔两人如同难民般的逃亡日子,虽然蓬头垢面有些邋遢,但是吃喝住都自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用城主的一句话来概括,那自然是“顶潇洒”咧。
那时尚连少童也算不上的神子觉得世间比这丰衣足食的活计大概也就是那青衫仗剑走天涯了,可这点小心思暴露之后,城主却是沉默不语许久,而后语重心长地告诉还是童幼的泽天,剑客在这世间的那极致是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风,流飘逸,可一个真正的侠客,不是为了杀而杀。他们所为,皆为自己的道义两字。
神子懵懂无知,也只是歪着头偷偷打量着眼前少有表露出豪气万丈的正经姿态的男子,娇憨地闷头闷脑道:“那该用什么才好啊?”
男子极度不负责任的丢下一句:“我哪晓得,反正我是用枪。”
那时还没有见过男子出手的小童大致也懂得男子有些不想让自己练剑,但却不想影响自己的判断,所以只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想法,今后种种,也皆要靠他自己去选择。
不想辜负那一片苦心的神子悄然将自己的小心思藏在心底,即使之后见过城主那近乎是天仙撒花一般的枪法之后,泽天想要用剑的想法仍然未变,只是自此也多出半个用银枪杀敌的小兴致。
同样正在追忆过去的城主忽然神色一滞,神色猛的慌张起来,这一世确实是顶潇洒的城主少有的面有难色,不断摩着自己双手,不怀好意地凑近泽天道:“那个,我的小泽泽,咱,商量个事儿呗?”
泽天情难自禁地狠狠打了一个哆嗦,不假思索使劲儿摇着自己脑袋。
城主凑的更近,坏笑着**道:“帮我这个忙,我可以把府内第一宝剑送你哟~!”
泽天艰难地摇头,眼里小星星已经能组成一条银河了。
“再加一本绝世剑谱!如何?”
泽天还是摇头,只是脖颈好似有些僵硬。
“那两本呢?”
“三本!”
“哎呀,臭小子,你不要太贪心呐!”
……最终泽天的理智还是占据了冲动,含笑目送垂头丧气的城主离开。果不其然的,方才回来就不见人影,冷落**的城主没过半柱香功夫,就从一处地方飞了回来,可是这飞,相较于平日里的御风而动,着实少了很多美感,倒极像是被人用拳劲振飞的。
原本有几分韵味的脸蛋凌乱不堪不说,两个眼窝也是变成了酱紫色,委实狼狈不已。
泽天一边深深地庆幸自己当初坚定立场,一边连忙假惺惺关怀道:“老爹啊,您木事儿吧?啧啧啧,瞧瞧这耳朵,红的跟什么似的。再瞧瞧这眼睛,肿的跟什么似的。你看这脸,紫的跟什么似的。”
城主恼羞成怒,轻轻推开要来搀扶的泽天,大骂道:“你个二娃子懂啥咧!这叫做切磋!叫做夫妻之间的情,趣。小孩子不懂,边儿玩去!”
说完,城主还故自强撑着站起身,马不停蹄地原路返回。
瞧着狼狈不堪的老爹泽天禁不住感叹,老爹虽然是这世间顶厉害的男子,但是老爹夫人却是顶了天的第一高手呐。
世间男子纵然是举世无双,但这些在自己心仪女子面前,纵然有多么神勇盖世,终归也是落了下乘。
泽天微微一笑,倒是没有觉得城主这般有何不堪,反而觉得这才是真男子。但是…泽天摸了摸头,想起黑裙的性格,也是有些头疼,有如此**,纵然是钢打的因为承受不住这般拳脚相向哟。
不知为何,泽天脑袋中突然蹦出小时遇到的鲲鹏少女可儿站在月亮之上,掐腰而立的刁蛮形象,浑身不自觉一颤,赶紧掐断自己这纯属自虐的行为,小小少年却老气横秋道:“少年私思俏佳人,心门不开口不言。”大概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诗情画意了,心情大好的泽天提起还泡在酒壶之中消毒一晚的小白蹦蹦跳跳地下山去也。
下山时,罕见有些少男怀春的他高歌小令起来:“大王叫我来巡山哪,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巡了南山我巡北山哪,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大王叫我来巡山哪,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小心提防那女孩子哪啊,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她有几十种的变化,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特别会变那母老虎啊,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大王叫我来巡山哪,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
山下烂漫花开,端的是好景致,不管是天生喜爱那美景的少女驻足流连,就连那一袭白衣同样是听下步伐,细细打量起来,当然,少年打量的非花而是人罢了。
原本漫无目的游荡的泽天却偶然发现一个极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一个身影。同样的惊人战力,同样的少年英雄,当然,还拥有同样的一本来历神秘的书。
泽天摸了摸胸口嘿嘿一笑,轻言道:“找到你的主人了哟。”
在人群中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眼神的那一袭黑袍少年笑了笑,脚下步伐连连交换,而后原本还在泽天眼中的熟人就忽然消失不见得无影无踪了。
正在泽天疑惑自己是不是走眼看花的时候,一只手攥着一柄匕首突然从泽天背后方伸出,一道让泽天既惊恐又欣喜的声音自他后方传来——哟!反应怎么还是这么迟钝?
“真的是你?”有些他乡遇故人感觉的泽天回身抓住徐自在胳膊摇来摇去道。
徐自在拍掉泽天作怪的双手,轻轻点头,无奈道:“不是我,还会是谁?”
白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挠着脑袋道:“不好意思,有些小激动,那啥,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在这里?村子里没有事情要忙吗?”
黑衣趔出一口与自己衣服成鲜明对比的白牙,但是竟然看不出是喜是忧的缓声道:“我的村子没了。”
感觉自己好似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的泽天碰了一鼻子灰后就练习起闭口禅来,不说,总比问错问题强吧?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无声地并排走着,尽管才几日未见,但两人心中皆是腾起一股如隔三秋的意味,这让两个癖好与喜好全部正常的男子当真有些异样情绪。
好歹这异样情绪在黑衣站定后就变得荡然无存,在他们面前,是全城闻名的雇佣兵兵团,那些天天浪荡在刀尖上的滚刀肉虽说并不像其他城池国家那般凶残成性,但也确实不是一帮好惹的或者说好脾气的家伙,一般之人,很少有愿意正面与之接触的,泽天真是不晓得那黑袍子的惊艳少年究竟要做什么。
那兵团所在是一高有四层的楼台,在门前有两位膀大腰圆的剽悍壮士抱臂而守,这其中一位留有络腮胡子,身高八尺有余的壮汉看着站在门外久久驻足的两个屁大点孩子便有些禁不住火气地皱眉吆喝道:“唉,那边那两个小子,看什么看?回你家去!”
那一白一黑两少年一起前踏一步,后者是自然而然就做了,后者则是无可奈何也只能照做了。
这样一来,两人这一举动可就了不得了,今日要么就要说出个道道来,要么就真的是不用说了,谅你还是个孩子,打一顿滚回家去吧。
有着络腮胡的壮汉也是前跨一步,深深地打量眼徐自在,而后道:“小子,今日你这举动,倒是要给出个理由啊。”
络腮胡那似有似无的威胁话却没有震慑住那一袭黑袍,反而将过往的路人的所有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们极有默契的围成一个圈,将四面围得水泄不通,准备看场免费的好戏。
泽天看着越来越密集的人群强扯出一丝苦笑,好嘛,这下想逃也没地儿了。
同样处在这人圈中心的徐自在倒是毫无异样的洒然一笑,他将双手拢在袖子里,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道:“我是来入团的。”
此言一出,不仅是那络腮胡的大汉,连同他身边那位自始至终都很淡定的满脸横肉的大汉连同路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满脸横肉,下巴因为肥胖叠在一起显得自己有四个下巴的大汉重重一拍徐自在那在他看来极为娇嫩的肩膀。O众人也噙着笑容,似乎在等着好戏上演。
可就在那人马上要拍到徐自在肩膀的时候,徐自在嘴角同样也勾勒出一丝笑容,在接着众人也只觉得眼前闪过了一丝黑影,待到众人眨眼功夫,那原本应是孩童倒地不起,恶霸成大王的情节却没有如期而至,反倒是“恶霸”被孩童反擒着手用力一提,那双有少年大腿粗的胳膊便被黑袍卸了下来。
黑袍一字一顿一踏步地道:“我说,我要入团。”共六字,徐自在也共走了六步,却距离那留着络腮胡的汉子只有一指之遥。
在场众人在那一刻全都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袭来,再接着就看到每日威风凛凛的佣兵门将,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