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风一扫淑贞。她立即走到张昭面前行礼道:“承蒙太子妃娘娘不嫌弃,奴婢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昭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扶起淑贞,笑道:“折杀本宫了,应该是本宫向贞姑姑施礼才对,从来只有学生给先生请安的份。”
丘霁慢条斯理地吹着茶盏里里飘出的热气,笑道:“徐夫人,怎么不见皇太孙呀?”
我几乎要脱口说出阿圭的行踪,但马上醒悟过来,有阿圭的生母张昭在,我是不好表现出与阿圭过分的亲密,就笑道:“皇太孙的事想必是太子妃最清楚了。这做娘的心无时无刻不是记挂着子女,况且皇太孙最是钟灵毓秀的。”自那夜与朱棣开诚布公地谈了一番后,我恨朱棣的心又淡了不少,对阿圭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发自内心的喜爱。对于朱棣愈演愈烈的宠爱和阿圭日盛一日的亲近,虽然不能完全做到坦然接受,但我也不似开始时满怀戒心,一味地抵触。既然他们爷孙都是精明过人,让人防不胜防,我索性就不设防好了。
张昭笑道:“还能去哪里?这个时候左不过是在交泰殿读书吧!瞻基是皇太孙,比不得瞻坦成日里闲着,可以弄刀弄枪斗鸡斗蟋蟀!”张昭套用丘霁的话,反将了丘霁一军。瞻坦是个顽童,据说与高煦小时候一样,见到书本头就痛,只喜欢刀枪剑戟与各种游戏。为了这个,丘霁没少骂过打过,偏偏高煦一个劲地护着,每次训诫都是一会儿就偃旗息鼓。
丘霁放下茶盏笑道:“皇太孙的确很聪明,当年才五岁,就妙计退了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解了北平之围。”
我心下微惊,那年允炆集结了他手中所有的军马粮饷,悉数交予李景隆,与朱棣决一死战。李景隆派平安把率领精兵的朱棣引出北平城外,将其团团围住,然后率大军猛攻只有老弱残兵镇守的北平,眼看北平城池将破,但不知怎的,李景隆到后来竟败得不可收拾,五十万大军一夜之间崩溃,李景隆仓皇逃窜至济南,靠着铁炫的死守,势如破竹的燕军才没有攻克山东。李景隆被押解至京城,若非黄子澄以浙东一派大半官僚辞职为要挟,允炆早就将他推出午门外斩首示众。北平之战是决定允炆与朱棣胜负的关键。那一战之后,朝廷的元气大伤,不仅无力组织大规模的进攻,反而陷入节节败退的惨境,以至于几个月后,朱棣攻入皇宫。
丘霁瞧了一眼张昭,向我笑道:“皇太孙那一次可是功不可没,具体的,本宫说得肯定不仔细,不如等皇太孙自己讲给夫人听吧!就当是听一个故事,反正皇太孙不是搬到承乾宫的凝曦轩长住了吗?”
张昭见我脸色不善,笑道:“事情过去好几年,瞻基不见得记得牢。徐夫人要是想听故事的话,不如让说书人说上一段。”
丘霁斜视了张昭一眼,笑道:“大嫂这话不对,说书人的故事是编出来的,而我们尊贵的皇太孙殿下的故事可是真人真事,惊心动魄,左右了无数人的命运。”丘霁的目光似针芒一样刺到我身上,笑容里是藏着尖锐的刀剑。
张昭看我的脸色不好,忙起身道:“徐夫人,本宫差点忘了,墡儿的药还在火上煨着呢!那些小太监毛手毛脚的,本宫少不得要回去盯着。”
我了然地道:“那么太子妃请回吧!代本宫问候瞻墡一声。”于是唤来莺儿,挑出一支上好的人参,交给张昭。
丘霁见张昭要走,也不好久留,也说要去探望瞻墡,与张昭手挽手地回东宫,那股亲热劲,让不知情的人看了去,还以为她们妯娌之间是多么的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