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浩天,我想到了一柄宝剑。但,就怕你要不起。”袁庄主道。
“是吗?那就请您带我去看看吧。”浩天对之颇感兴趣,迫不及待地道。
袁某仁为了不在晚辈们面前丢脸,决定把镇庄之宝——“寒剑”拿给浩天看看!他和浩天、影笙来到花丛后的小池塘边。“剑,就在寒池底。”他冷冷地道。影笙半信半疑,伸手入水中。指尖刚碰到水面时,手,迅速地缩回去。难怪叫做“寒池”——实在是太冷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为了寻求答案,浩天愿意到水底一趟。他脱下外衣,先运闭气大法,然后纵身跳下,潜入水底。在池底的深处,果然有一把剑插在泥土中!浩天想把剑抽出。因为有浮力,抽剑时,双脚往上,全身的力量都聚集于手部,所以他没费多大的劲儿就把它抽出来了。因为剑本来就有一定的重量,再加上浩天的体重,很难浮起来。但,最后,浩天还是上来了。
他右手握着那把“寒剑”,左手轻轻地摩挲着剑刃,淡淡一笑。剑一出鞘,刺眼的剑光就能使人不寒而栗。剑的重量十分恰当,不重也不轻。拥有它,战斗时就不再会因为费力气而战败。
啊!寒剑居然是一把单刃剑!真是不可思议!自小习武的他,翻阅过不少秘笈,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单刃剑的!
这似刀非刀,不似剑而的的确确是柄剑的“四不像”——竟就是江湖中传闻已久的寒剑么——果真独特!
剑一旦离池,寒池,便会成为不能再普通的池了。它已失去昔日的寒冷,即使再把剑插回去,“寒池”也不能复返。——凡池就是凡池,决不会再因寒剑的存在而成为稀世之宝!
“庄主,我就向您要它了!”他笑道。
话音刚落,只见庄主一脸紧张的模样,急道:“不能给你!它乃本庄的镇庄之宝,我只打算给你看看的!”
然,浩天却莞尔一笑,道:“庄主难道忘了,你曾说过,无论我选的是哪一把剑,你都愿意相赠的吗?”
袁庄主一向是一个很守信用的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此时的他,真后悔当初说那些话!一时之间,失去了两件宝物。袁某仁心情低落,只能自叹倒霉。
“你的确有真本事——连我都取不出的寒剑,你竟能轻而易举地取出!昔日的寒池寒冷无比,别说像你这种初出茅庐的人,就算是武林高手,也难以抵御那股透骨的寒气!”袁某仁淡淡地道,似在夸赞浩天,又似在自嘲。
“庄主您太看得起在下了!实不相瞒,我从小就不怕寒,所以,冬季,对于我来说,亦与春、秋毫无区别。”浩天傻傻地笑着,“庄主,我这次上武夷山,是为了寻找了仇师父,一位得道僧人。家父告诉我,十八年前,他在武夷山顶。不知如今还在不在。”
“了仇师父?呵呵,我住在这儿都十六年了,就是没听过这儿有了仇师父这个人。或许他走了。”庄主苦笑道,“我认识一名无忧道人。所谓‘佛道为一家’,也许,他知道了仇师父的下落。”
“庄主,你真是好人。待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尚且如此,怎么对自己的亲骨肉就冷淡如霜呢?”浩天感到十分奇怪。
袁庄主怒道:“你怎么知道!”浩天出言相劝,希望他们两父女之间的关系能够改善。
起初袁某仁十分生气,对浩天的话根本听不进去。但,最终还是被他的真诚打动了。他终于承认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对汀祈的不闻不问,不禁对自己的作风感到可耻!
错不在汀祈,而是在自己!
就在这时,汀祈从内堂里走出来。原来,她刚刚一直都躲在帘子后面,听到了浩天所说的话。袁某仁见她出来,怀着深深的歉意,对她说:“汀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冷落你,乃为父之过。从今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待你,以补这六年的过错!”
她感动万分,微微摇头,颤声道:“爹,您懂得这么想,我就很满足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她的睫毛上沾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望着浩天,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浩天,我们明日就去拜访无忧道人吧!”袁某仁浅笑道。
风,温柔地抚摸着大家的脸,就像一只慈祥和蔼的母亲的手,暖暖的、柔柔的。沐浴在这样柔情无限的微风之中,谁能不痴痴地陶醉呢?
*** ***
旦日清晨。
浩天和袁某仁在大门外,影笙、宫林以及汀祈相送。
“宫林,别依依不舍了,我又不是不回来!”说罢,转身,微微笑道,“袁庄主,我们出发吧。”
他们走下一段坡路,来到了武夷宫外。
“原来是袁庄主,请进。无忧道长就在宫内。”门外扫着阶梯的一个道士说道。
他们走进宫内。
“无忧道长!”庄主抱拳道。
“袁庄主,难得你今日来此,我们定要痛饮三百杯!”他开怀大笑道。
“不必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向你打听一个人。了仇大师,一个得道高僧。”庄主开门见山道。
无忧道人深思一番,道:“你们要打听了仇大师这个人吗?我知道他。他早在十六年前就离开了这儿。据说,他要云游四海。”庄主变得有些忧虑。“不过,你不用担心。了仇大师这个人很奇怪,每隔四年回来一次和我叙旧,把在山下的经历事情告诉我。今年,正好是他第四次回来。”无忧道人笑道。
浩天道:“道长,请问了仇师父何时归来?”无忧道人看了看他,“这事儿我也说不准,大概是四日后吧。这位是……”袁某仁笑道:“这位少侠年青有为,居然能取出鄙庄的寒剑,真是不可思议!”
浩天谦虚地笑了笑。
无忧道人半信半疑,打量着他。“寒剑?莫非是武林中名声显赫的剑?”
袁某仁点点头。
据说,这把剑威力无穷,不可掩藏的寒气由内而散发出来,刺眼的光芒能使人未战先衰。而这一柄宝剑,非生物——却有着与人类一样的灵性!它,不喜欢品尝那腥而红的热血,因为,血尝多了,寒气也会跟着消失的。待寒气消失,它就是一把凡剑,亦或者说,是一把废剑!更神奇的是,它非常清楚主人的生死!但,如果它与主人的感情十分好,而主人的死期到了,它却无能为力时,就会断!一生陪伴在主人的左右!!!
所以说,它是一把忠义之剑!无剑能比!
道人心中暗叹:“寒剑。拥有它未必是好事。因为,它可以帮你,同时也可以杀你啊!”
“袁庄主,难得你今日来此,就在这儿住下吧,就请少侠回去好了。”
*** ***
夜晚,月色苍茫。银白色的光辉包围了剑庄前院,每一朵鲜花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那样的娇艳迷人。
“袁姑娘。”浩天微微一笑。
“叫我汀祈就可以了。”她笑道,“唔……上一次,真的很谢谢你。”
她不知道说什么,就支支吾吾地随便说一些。
“不用谢。能帮助别人,我自己也很开心的。”浩天随意地说一句。
她的心,“怦怦”直跳。
默然良久,只见宫林慢慢地走上前来,笑道:“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又不说话。”他从怀里取出一支簪,献给汀祈,柔声道:“怎样,漂亮吗?”
“好漂亮的玉花簪啊!我喜欢!”
他看到汀祈的脸通红,而浩天却在若无其事地看花。
“哦!小师妹,你……”话音未落。汀祈说:“我什么?”说毕,瞪了他一眼。
“汀祈,你是不是儒慕我的贤弟——浩天大侠啊?”宫林傻笑道。
“哪有啊?”她赧然,轻轻地捶了他的胸部两下。
浩天笑道:“呵呵,义兄,你太抬举我了吧!再说了,我只喜欢影笙一个人。你们慢聊吧!我要睡了。”说毕,退下。
宫林追上前去,随着他进入厢房。
“浩天。你我虽为异姓兄弟,但彼此都不了解对方。今日,是我妹子的忌日。”他微微地叹息。
“义兄,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吧!”浩天安慰宫林。
宫林叹道:“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岂能用一句‘节哀顺便’就能减轻我的痛苦!”
说毕,便开始讲起自己的身世……
*** ***
宫林的爹,欧阳江砉。
他原先是一个穷酸秀才,十年寒窗苦读,却三番四次落第,真是天公不作美!后来,他再也没有去考取功名了。他流落到一个名为“吉祥村”的村子里。村民们很可怜他,分了一些粥水给江砉,随后,又教他搭茅屋。……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三个月。
江砉在村子里认识了宫林他娘,水嫣然。他们日久生情,不久,就成亲了。
一个月后,某节日的夜晚,江砉和村民们在村里举行“火把舞”,大家围了一个大圈,右手举着火把,跳起舞来,大家尽情地欢笑着。舞后,大家把火把往圈内的柴堆中一扔,从屋内取出新鲜的牛肉,要烤肉吃。
正当大家吃的津津有味之时,从后山那边传来了一阵猛风,把火给吹熄了。随后,便是阴风阵阵,享用过那阵风后,人之心会马上变寒。嫣然说,后山那儿有两个冤死鬼,生前,就住在吉祥村里头!村民们害怕极了,马上到屋内收拾包袱走。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嫣然,竟然弃江砉于不顾,自己逃走了!
事后,吉祥村就剩下江砉一人了……
好不容易,江砉想到了一条谋生之道。
他孤身一人进了县城,找了一份打铁的工作,此后,江砉经常早出晚归,省吃俭用。数月来,也存下了不少钱。后来,江砉干脆离开村子,搬到县城去。这样利于工作,而且省下了不少脚力。商家见他积极工作,决定给他加薪。
又过了四个月,江砉辞去了那份打铁工作,用这数月来存下的银子,开了一家店。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成为了一个富商。
江砉,仅用了九个月,就改头换面了!——虽然,嫣然背弃了他,但他还是能重新做人,而且那么出色,他真的十分高兴!
有一天,当江砉在店内给一个刚聘用的下人安排工作时,嫣然来了。此时的她,已是大腹便便。
“相公!”她乐道。
江砉听到她的声音,没有理会她,继续干活。
嫣然十分生气,怒道:“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我才不回来受气呢!”
他蓦然回首,乐得合不拢嘴,道:“嫣然,你有喜了!什么时候的事?”
“还有一个月,我就要临盆了!”她嫣然笑道。
随后,江砉扶着她,回到了府邸。
那一个月来,江砉对嫣然爱护有加——嘘寒问暖,端汤送药,可谓是无微不至。
他承认,若不是因为腹中胎儿,他是绝对不会原谅嫣然的!
不久,一名婴儿呱呱坠地。不错,那正是宫林。由于他出生在富贵之家,所以,江砉难免会生怕他日后坐吃山空,所以,自宫林小时候,就经常教育他节俭,也常常要他做些苦差事。至于是什么事,不提也罢!
宫林的妹妹,欧阳莉,比他小八岁,说来也真巧,她刚出生,嫣然就归西了。江砉到庙里求签,而一知半解的庙祝竟说莉儿是克星,谁碰着她,谁就倒霉!江砉信以为真,此后,便把她关进屋子里,吩咐下人照顾她的起居饮食,而自己,却连正眼也没望过她。
宫林以为——血浓于水,爹对妹妹总会有些感情,只是表现得不明显罢了。然而,摆在眼前的,还是父亲的愚昧!庙祝不过是骗钱罢了!宫林抱着这样的信念,去接近莉儿。——他要证明给江砉看,克星之说,根本不足为信!
后来?——哼!简直是天意弄人!
一个寒冬之夜,宫林为莉儿送晚饭。碰巧,他就感染了风寒。江砉为我并没有丧命而感到庆幸。同时,就对“克星之说”更加肯定了!但,宫林依然觉得自己是对的,他想:“既然丫鬟都没有丧命,那我又怎能过于迷信呢!于是,他又去陪她,教她说话、写字。虽然,江砉极力地反对,但却阻挡不了宫林的决心!
十八年后,也就是两年前的一天,是莉儿的生日。往年,宫林都没有送什么礼物给她,所以,那年的礼物让他绞尽脑汁。晚上,他捧着一套由丝绸制成的青色丝衣和一支玉花簪到莉儿的闺房。她高兴地收下,并关上门,换上那套衣裳,插上发簪。当她再次打开那一扇门,宫林顿觉她宛如仙女下凡,美丽至极。他情不自禁地握上她的手,她嫣然一笑。不料,这些都被江砉看到了。
他指责宫林道:“爹跟你说了多少遍,她是一个克星,你难道忘了你当初生病是被她害的吗!方才你握住她的手,说不定她还会把什么霉运降到你身上来!”
真迂腐!好歹她也是姓“欧阳”的啊!
宫林怒道:“就是因为你过于迷信,才会害了妹子一生!她生性孤僻,对爹娘爱恨兼备,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如果你真的要怪,就应该怪你自己如何冷落妹子!”
江砉咄咄逼人:“好,我就当她是一个普通人,那总该有羞耻之心吧!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握住她双手,她却不躲不闪,真是不知羞耻!”
“够了!别再吵了!”莉儿喊道,奔向房间。江砉也负气走了。宫林透过那薄薄的纱窗,能感受到妹子伤心的表情,也依稀听见了细小的啜泣声。
翌日早晨,待宫林送早饭到莉儿房间时,敲了半天的门,也无人应答。后来,宫林把门撞开,发现……发现莉儿已悬梁自尽了!
莉儿是穿着那套丝衣自尽的,想必,她是很喜欢它了……因此,宫林便把桌子上的玉花簪替莉儿插好,葬了她。
至于江砉,逐渐明白到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成日郁郁寡欢,一年后,抑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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