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过后忽然就忙碌起来,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提上了日程,论文、作业、考试。
图书馆里永远是人满为患。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轮到我进去,于是直奔现代文学那一栏,要交论文了。
有个男生隔着书架看了我很久,终于走过来跟我说话,同学你是学中文的吗?
我点头。
我这学期选修了现代文学作品欣赏,现在要写论文了,你能不能帮我推荐几本参考书?他说。
我挑了几本书给他。
谢谢你,我叫秦保文,可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啊?
还没等我想好怎么拒绝他,他就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是刘浩民的女朋友吧?他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每次当有人问到我是不是他女朋友或者他是不是我男朋友之类的问题的时候我都很郁闷。虽然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上自习、逛街、看电影,看起来像情侣一样,可他从来没有正式的确定过我们的关系。
我只好说,我是认识他。
他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我和浩民是一个宿舍的。他说。
噢,你好。
你好。他再一次把牙齿露出来,那我先走了你慢慢看。
我作矜持状颔首微笑目送他离去。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谢谢你啊,弟妹。
弟妹。这个称呼让我哭笑不得。
晚上上自习的时候告诉刘浩民这件事情,他笑了,秦保文这小子年年选修课写论文都跑去图书馆勾引小女生。
这倒是个好办法。我笑,明年开选修课了我也跑去找帅哥去。
他不回答,凑过来看我的书,你写什么论文?
张爱玲的《倾城之恋》。
他笑我,真是小女生,这种书我高中时候就不看了。
不许歧视女性!我把他推到一边去,我要看文本。
这是我们班最流行的说法,不管是什么书,中文英文小说诗武侠言情科幻童话歌通通都被称作文本。经常有人上课抱着小说看的津津有味,旁人问他你怎么不听课啊,他必然振振有辞,我这是看文本呢,这也是学习,要博览群书博采众家之长懂不?
我也看文本,看的特仔细,一字一句的看。其实这篇文章我看过好多次了,不过我这人看书特快,经常一翻就过去了,里面的情节还能记个**不离十,要说什么意义价值可是从来都没想过,所谓好读书不求甚解,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可这次看着看着,我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了,滴在泛黄的书页上,洇出一个大大的水印,我慌忙去擦,这可是图书馆的书,一滴眼泪可是十块钱啊!偷眼去看刘浩民,还好,他专心看书没注意到我。
装作去洗手间,刚走出教室,眼泪就哗哗的流下来。我终于明白《倾城之恋》里白流苏的感觉,她想要的不过是名分,如此而已。
来,抱抱。送我到宿舍楼下,刘浩民又像往常一样伸开双手,可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扑到他怀里。
你还记得《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吗?我问他。
记得,怎么了?他疑惑的看着我。
她想要的不过是名分。
他的眼睛里一下充满了忧伤。深深的忧伤,像海,慢慢的把我整个包裹起来。我知道我是逃不出去了,我所能做的只是叹口气扑到他怀里。
缇子,缇子,缇子。他温柔的叫我的名字。
其实我每天扑到他怀里好傻,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傻。但是为了他我愿意。
忘记了名分,我的生活其实是充实而快乐的。
每天和他一起吃饭、上自习,他去学生会开会的时候,我就坐在外面的窗台上看书等他。学生会在楼的最顶层,有时候我会把脸贴在玻璃上看路上来来去去的学生,有单身的,有成群结队的,更多的是情侣,牵着手快乐的走过。我会莫名其妙的微笑起来,想起我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想起那夜他抱我上床时我的心跳,第一次的牵手,第一次的拥抱,第一次的哭泣,然后会下意识的拉紧衣服,我一直轮换穿着他送我的两件羽绒服,感觉很温暖,就像他的怀抱。我想,也许我会就这样的走过我的大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