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鲁旋风的判断,吴伯令脸色一变,急道:“鲁朝奉果然眼光毒辣!不错不错,这东西正是与秦始皇脱不了干系!你再仔细研究一下,看还能不能看出啥子端倪?”
也不怪他心情大急,需知这东西他暗地里寻遍能人异士,能用的人脉都用上了,大多都只能说是秦朝的东西,再多,便猜不出来了,这鲁旋风一下子就说出要点——跟秦始皇有关!
我见他反应如此之大,立即来了兴趣,也想凑上去看上几看问上几句,鲁旋风放在桌下的手却是猛地朝我的腿一按,随即皱紧眉头,道:“这一时半会儿,我实在难以琢磨,不如这样,若吴老板信得过我,信得过我铺里招牌,便将这东西留在这里,我定尽力将这东西的来历搞清楚。”
我被他按得生疼,顿时明了,朝四叔看了一眼,只见其脸色波澜不惊,仍在一边品着温茶,似乎眼前一切都与他无关,不由心中暗骂自己道行不够,差点就没稳住。
做这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掌控好全局,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在想些什么,紧,或是不紧。
吴伯令见我三人脸色都未有多大变化,看起来有些失望,听着鲁旋风的话,他迟疑了一番,说要上个厕所。
期间,我被鲁旋风骂得脸色通红,亦无可奈何没法反驳。
吴伯令出来后,并未坐下,说道:“这……方才在厕所,我想了一下,这东西吴某也确实琢磨不出啥子东西了,我这好奇心也挺重的,便先置放在你们铺里了,还请几位替我多多费心啊。”说着他便拱了拱手。
鲁旋风笑着道:“吴老板言重了,呃……我现在便给你开押金?”
吴伯令连连摆手,道:“无妨无妨,说句难听点的,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么,况且你们铺里在行内亦有着名气,我信得过呢!呃……我那边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三日之后,我再来听听几位的好消息!”
鲁旋风连忙点头,站起身子想送他出门,却是一直沉默的四叔开口道:“慢着。”
我一愣,鲁旋风也是目露疑光,不过下一刻便又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还没开口,四叔便站起身子对吴伯令道:“不知道吴老板下的单子,是怎样个情况呢?”
吴伯令却是神秘一笑,说道:“放心,绝对值得你傅四爷出手,保你们愿意干,酬金……嘿嘿,不是我吴某口气大,要真接下这单子,那可真少不了!而且,我相信这方圆之内,除了你家,怕也没人敢接了!”
送走了吴伯令,我赶紧向鲁旋风盘根问底,他却是凑近双眼,来回看了金锁好久,方才道:“唉呀,看来要找老爷子瞧瞧了。”
我脸色一顿,道:“连你也看不出这东西的来头?”
鲁旋风点了点头,一旁的四叔摇头说道:“老爷子什么风浪没见过,过手宝物数不胜数,如今退出江湖,就算这金锁来头多大,也不要扰着他老人家了。”
鲁旋风憋屈着脸,似乎也在考虑这件事情,正要说些什么,外头却是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回首间,只见铁拐张一瘸一瘸地赶了进来,道:“我说大早上的咋把门给关上了,看来真来生意了?什么东西还要老爷子过眼?”
我把拿在手上的金锁放到桌面,回道:“具体还不清楚,倒是来了这东西,你也颇有见识,来瞧瞧看能不能看出端倪?”
闻言,铁拐张便连忙上前拿起金锁不住打量。
鲁旋风哼了一声,道:“连我也看不出来,你这瘸子更不可能了,别瞧了。”
出乎意料的,铁拐张却是惊叫了一声,失声道:“这,这不是始皇帝那长生锁么!?”
他一脸惊喜,简直有些发狂,闻言连一向沉稳的四叔脸色都变了变。
我心存疑惑,鲁旋风却是顿住了,像是追忆什么东西,同时口中下意识地不屑道:“你莫要满嘴胡言,拿这东西过来的是个人物。”
铁拐张将拄棍放在一旁,坐了下来,道:“我说鲁旋风,你这朝奉做得可不称职啊,亏得你没把这东西往老爷子那送去,不然可又少不了一顿臭骂,还会惹得老爷子生气!”说完,他看向四叔,道:“四爷,对吧。”
我愈加不解,四叔在旁边道:“长生锁……铁拐张你知道些什么赶紧说,少卖关子。”
四叔地位颇高,铁拐张亦不敢张狂,撇了撇嘴对鲁旋风道:“你再仔细瞧瞧?十多年前,老掌柜初出茅庐的时候跟着老爷子回来,老爷子无端在图纸上给我们画了个东西,说要是见着那东西,无论如何都得拿下来,你想想,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鲁旋风眉间深锁,似陷入了回忆,不过半响,便神色一变,露出惊讶的面容,看向金锁,铁拐张知晓鲁旋风已经想了起来,便将金锁翻至另一面,指着上边雕刻的纹理跟金丝,道:“你瞧,不正是这东西,长生锁!”
四叔当时似乎不在场,当下也将目光看向鲁旋风。
鲁旋风亦不多言,一拍桌子道:“我说这东西好像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不错,这正是老爷子十多年前就让我们找的东西!”
四叔眼中多了一抹凝重,问道:“老爷子要这东西……干啥子?”
鲁旋风听后却是摇头道:“当时老掌柜还是个年青小帅伙,我也是个愣头青,只知道要留意这长生锁的下落,其他也未多加在意,后来久未闻其消息,事情便渐渐淡去了。”
此时铁拐张却是嘿嘿一笑,道:“我可记得清楚哩,如何?这,便拿去让老爷子过目?”
此时我却插嘴道:“像四叔说的,爷爷已经退出江湖,花白之龄,就算昔日有多大热衷,如今怕也过眼云烟了。”
四叔点头同意,道:“这个自然,但怎么说这也是老爷子交代下来的,我看,还是得交上去。”
鲁旋风听后,当下将金锁推到四叔面前,道:“四老哥,这里你辈分最高,由你送去吧。”
四叔哼了一声竟然对鲁旋风古怪地笑了一下。
我一怔,自老爹去后,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四叔露出笑容,一直都似乎保持着一张严峻的扑克脸,使人顿生寒意。
我后来问鲁旋风为何四叔会突然朝他古怪地笑了笑,鲁旋风则笑着骂我当时没见到铁拐张十分难看的脸色,若是由他几个一同去见老爷子,铁拐张定会把他没认出这长生锁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一番。
但如果由四叔一人前去,一来他不好说什么,二来他也没了给老爷子打小报告的机会。
我心里好笑,忽然想起老爹跟鲁旋风四叔这些朋友之间,以前怕就是这般耍点小心眼偶尔闹出笑话吧,如今望去,鲁旋风比我最初见他的时候少了一份活泼,虽然还是有点幽默,只是却隐隐间更显沉稳。
而四叔更不用说了,从前谈笑风生的他如今就如冷面杀神,加上他鼻梁上那道刀疤更让人望而生畏。
闲话不提,晚间,四叔便从老爷子的住处赶回来了,结果跟我们预料的一样。
老爷子见着这长生锁的时候脸上虽然略显诧异,却没有了昔日那种见着宝贝会两眼放光的神采,只淡淡道:“阿四啊,我老咯,这些个玩意儿,早过了我该去热衷的年纪,你们看着办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们,这东西,是块烫手的芋头,要么早些出手,要么……藏得好点。”
我们四个人坐在桌边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便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其中以鲁旋风与铁拐张最为激烈。
鲁旋风,主张谨慎点,先瞧瞧吴伯令要下什么单子,若是要‘下地’,直接回绝,具体便走一步算一步,看起来对这东西没有多少指望。
铁拐张则是主张一定要把这单子接下,昔日让老爷子点名留意的东西,就算是‘下地’,这活儿也绝对干得过。
二人就这般不明就里地争吵了一个晚上,最终还是四叔发言质疑道:“好了,铁拐张我看你有些古怪啊,这单子还没来呢,你兴奋个什么劲儿!”铁拐张这才张了张嘴巴,没再说话。
三日期限已至,吴伯令如约上门,这期间鲁旋风又下了一番功夫,仍是不能把这长生锁的来历研究透彻,他也不敢去找老头子问,这好奇心啊,只得憋回心里。
而对吴伯令的解释,则是东掐西扯胡乱说了一番连自己也未曾明白的话,吴伯令听得云里雾里,似乎也未曾在意,最后只道:“那这东西,来头不小吧,如何,要去的地方定然和始皇陵有关,干还是不干?”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进墓地,肯定有所图,而有所图进墓地,基本可以概括为——盗墓。
这行当,虽然现今仍有人在做,却是为数不多了,盛行时期在爷爷那个年代,这家里的铺子,亦是那时接了几个大单子,开始做大了的,而到了老爹经营的时候,虽然偶尔还会来这些单子,为了保住行内地位,自然不能全部拒绝,但也已经有意无意地疏远了起来。
毕竟在现在这个时代,这已经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了,而家里,也早已不是那种要靠挖别人坟地养活自己的惨状。
更莫说我,接手以来顶多是替人鉴赏一下古物或者估值一下年代与价值,以此混饭吃,虽然行中称作小单子,我却也乐得自在,有些钱财收入,倒也不错了。
这“下地”的大单子,我真是没接过,虽然之前已经有所察觉,但听得这吴伯令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有股古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