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给我的感觉总是冰冷的,它苍白、无情,却还是人们的依赖。不管在中国还是外国,我还是对它感到恐惧。里面的刀具仿佛是人们一把与死神做最后对决的武器。
我们赶到医院时,陈曦的手术已经完成了,他还没脱离了生命危险。
“一个转弯,就真的只是一个转弯,少爷就……”一个管家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从头到尾只说了这一句话,他有没有说多我不知道,反正,当时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当时开车的司机呢?”杰熙红着眼眶生气地朝送我们来的司机瞪了一眼。
“死了。”司机淡定地说。
所有人都呆在原地静静的,都喘着气,仿佛快要气炸了一样。大家不知道都在思考什么,只是这种静就像你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广场上,静的出奇,静的可怕。
“怎么会这样!”林彦大力地朝墙上打了一拳。
“不对,这事有蹊跷。”历勋反而异常镇静,“陈曦家的司机都是经过严格把关的,照理来说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出车祸啊,当时的现场是怎样的?检查过吗?”
司机点了点头,“我们的确发现了一些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车子的车轮被人动了手脚,后面一个车轮才会整个飞出去。”
这句话立刻使我们清醒过来,打破了宁静。杰熙他们围着司机,询问整件事。
我站在一旁呆呆地望着房间里的陈曦,他仿佛一个沉睡的王子,安静地躺在那,仿佛他的灵魂要脱离身体。我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突然离开时我的心情。他就像在你生命里留下一道美丽的风景,美得刺眼,美得连上帝都嫉妒,
可千百年来,没有一道风景能保存得完好无损。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哭、没有闹、没有来的路上的撕心裂肺,我很庆幸,我现在很淡然,而这种淡然却在外人看来十分恐怖。
只要,他还活着,一切都还好,未来也才会有希望。
“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杰城把外套披在我身上。他的外套总有股淡淡的薰衣草香,这种香让我十分安心。
我抬起头,杰城出现在我眼前,脸上满满的担心与疲倦。
一瞬间,我以为我看到了陈曦,无数的回忆顿时涌上心头。记忆里,他永远都有天使般的笑容,他永远不对我们发脾气,永远为我们好,可能是上帝看他太好了,便要夺回去吧。
“以前,我总被人欺负,事后每次我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不敢回家,可陈曦这家伙每次都能找到我,每次我都能披着他的外套跑回家,杰熙还说他肯定不是陈家的孩子,而是我们家的…”我看着病房里的陈曦平静地笑了笑。
杰城僵住了一会儿,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我能想象的到,他现在肯定认为我疯了。
也是,我现在的平静确实出乎意料。
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后,轻轻地抱住我,“以后可能就是我了。”
我朝他笑了笑,“嗯。”
回国后的日出,我独自在医院,看着太阳从地平面上缓缓升起,为新的一天拉开序幕。
杰熙他们为了查出凶手,跑出去闹腾了,琅哥本说要留下陪我,被我拒绝了。
我一直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我也想不到我除了坐在这还能做什么。
这几天陈曦的家里人都没有来,仿佛压根不知道陈曦出事一样,连电话也没有,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我们和钱把该交的费用都交了,这些费用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深不见底,好像恨不得把我们的财产都吸进去填饱肚子。这一刻,我才突然醒悟,我们身上的钱其实并不多,平时的开销,都是陈曦出的钱,也因为有他,我们出门基本不带多少。说起来,还有点惭愧。
爸爸给我和杰熙的钱我们俩把它存进银行,埋在了妈妈的墓旁,等着日后救急用。而我们逃出来后一直花的都是陈曦和林彦的,身上有一张毛爷爷就不错了。
历勋的账号被家里人冻结了,换句话说,他现在身无分文。也难怪,他爸爸一直反对他和我们来往。
琅家一直不太富裕,而杰城,从他得到我的下落时,已经被家里赶出来了。
总的来说,现在除了林彦,剩下的全是穷人。这种滋味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使瞬间掉落地狱的痛苦。
“嗡~”
我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是杰熙。
“喂?”我带着疲惫沙哑的声音接听。
“姐,你快到陈曦家。”杰熙的声音仿佛十分兴奋,就像挖到宝藏一样。
“你们在那里发现僵尸了?”我无力的回答。
电话那头顿了顿,然后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差不多。”
我愣了一下,破口而出“啊,不会吧,难道陈曦家真的有僵尸?”
“你先冷静,我的意思是,我们怀疑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人不是陈曦。”
“什么?你怎么不说你怀疑陈曦有双重人格,一个人格跑出来搞死另一个?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承认,在我烦躁郁闷时道德标准从来不会在我身上出现。
“我们查了这辆车在出事前经过的地方的监控,可唯一可以让凶手动手只有一个地方,就在陈曦家车库里。”
“那还不叫警察抓回去毙了!”我激动地站了起来,幸亏这里人比较少,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是疯子。
“那个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他的回答令我模棱两可,什么……意思。
“那个人,不会就是陈曦吧。”我看着房里的陈曦,他身上的胶布仿佛是铁链,在束缚住他,也仿佛在暗示我,他身上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嗯。”杰熙的回答更给了我致命的一击。
“但现在还不能确定,所以,我想叫你来看看。”杰熙的话让我有了一丝生机。
“林彦已经过去接你了。”
“嗯,我知道了,一会见。”
我把视线转回到病房里的陈曦。
等着我们,我们一定会重逢的。
我赶到楼下时,林彦已经到了,他那辆大黄蜂车辆中十分耀眼。他依靠车门,衣服还是前几天的,戴着一副墨镜,低着头在思索什么。
周围也有不少人,准确点是少女,停下脚步,纷纷望向他。
我承认,这时的他,很迷人。
我快步走了过去,“何林彦,一大早就祸害少女你也够闲的呀。”
他抬起头,冲我笑了笑,抬起手帮我理了理我乱七八糟的头发。
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我看得出他眼里的疲倦,尽管他戴着墨镜,也看得出他的无奈。他永远是这样,再累再苦也不想让我们看出来,永远在我们身边散发耀眼、温暖的光芒。
“走吧。”他温柔地笑了笑,转身帮我打开车门。
我点了点头,坐了进去。
一路上,我们俩一言不发。我没心情,他可能是累了。我怀疑他可能分分钟开着开着就睡着了。
不久,便到了陈曦家了。
陈曦家只有他一个人住,所以不免有一丝冷清。房子很大,有一千多平方,两层。房间只有十间,每间八十平方。陈曦有二十多个仆人,晚上只留一个管家,两个仆人,一个厨师和一个司机在这住。
剩下的房间则是预留给我们的,当然,他买这套房子时还没认识琅和杰城。
房子是白色的,干净而高贵。门外有两个去过外国,练过近身格斗术的保安,他们无时无刻都板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两个雕塑。
我跟在林彦身后穿过一条条走廊,从一个个仆人身边擦肩而过,他们像是机器人,淡定而有条不紊,就算陈曦不在家也仍然工作着。走上弯曲的楼梯抵达二楼。一路上的价值不菲的油画装饰第一次被我忽视,一来,刚刚那条楼梯仿佛是长城,累死老娘了。二来,我想快点解开这次的谜团。
大概走了五分钟,我们到二楼的尽头,林彦才打开一个房间的门。
这家伙,呼、呼……不累吗?
我扶着墙,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林彦看到后,不禁噗哧一声,好笑地看着我。
房间里好像有动静,他朝房里挥了挥手,表示没事。
我用眼睛死死地瞪着他,眨了眨眼。
还不快来救老娘!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刚好的弧度,摇了摇头,无奈的向我走过来。
“好险你不是历勋。”我庆幸地说。
他扶着我,说:“是啊,他只会在终点对你喊一句……”
“加油啊,太平洋还远着呢。”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曾经我也不懂这句话,后来,我明白了。
又能在陆地上走,又能在海里游的,这种动物就是历勋用来讽刺你慢的道具。
说笑间,我已经进到房间里了。
他们都围在那台录像机前,一看到我后便纷纷朝我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包含着许多的情绪。
“来啦。”杰城走到一旁,指了指那台录像,“你看看。”
我收起笑容,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林彦像是完成任务一样,靠在琅的背上闭目养神。
我看着映像,发生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十点。
车库里先亮起灯,三秒后,门突然被打开,陈曦戴着一副墨镜,穿着一件灰色毛衣,嘴里叼着一根烟头,漫不经心地走到出事那辆车旁,开了后面的车门蹲了下去,从监控这个方向看,他应该是在后座捣鼓些什么,可我发现,后座压根看不到陈曦捣鼓的身影。
照理说,就算一个人在后座捣鼓,也不可能不被监控拍到,所以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目的压根不是后座,而是后面的车轮。
十分钟后,陈曦就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屏幕就停在这最后的一刻。
“不对,这个人肯定不是陈曦。”我肯定地说。
陈曦不会吸烟。
“你看,我就说吧。”历勋说。
“嗯,那现在就可以确定他不是陈曦了,现在我们再来分析一下你们从这个映像里发现什么。”杰熙说。
“首先,他晚上戴墨镜只有一种可能,骗过保安,骗过监控,让看到他的人以为他是陈曦,基本可以锁定除眼睛外极像陈曦的人。”琅说。
我们点点头表示赞同。
“第二,他知道陈曦明天坐哪台车,应该是某个内鬼告的密,抓到这个内鬼就可知道一切。”杰熙说。
“那你们有没有看之前的映像,找那个内鬼?”我问。
他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意思是找了,但没有找到内鬼。
“那就是剩下那二十多个仆人有问题。还有吗?”杰熙说。
现场陷入寂静,大家都陷入思考中。
我看着屏幕上的最后一个画面,总觉得差点什么。
“这个人去车库前从哪里出来的?”我问。
“陈曦的房间,我问过管家,当时这个人去了趟陈曦的房间,又去了趟车库就走了,而在这之前,陈曦并不在家,陈曦是在三小时后才回来的,因为是管家,所以当时并没有多问什么。”琅说。
我点了点头。
“你发现了什么?”历勋好奇地问。
“你们没有工具就可以拆螺丝的吗?”我看向他们,一脸奸笑地说。
他们好像立刻被我点醒似的,纷纷看向映像。
这个人重头到尾,手上竟没有拿过一个工具。
而就在他们围着闭路电视时,杰城却在一旁静静的思考。
“他把工具藏哪了?”琅问。
“车上。”一直闭目养神的林彦和一旁静静思考的杰城突然异口同声地说。
“连同车子一起,被大火烧毁。”林彦缓缓站直了身子,一脸绝望地说。
“他是怎么把工具藏在车上的?陈曦家的司机可是天天检查后座,绝对不会发现不了的,在这之前也没有人靠近过啊。”历勋说。
“谁说没有,那个司机不是吗?”杰熙说。
“可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啊。”琅说。
“去查一下司机他家,想必他死了家里的人应该会一夜暴富。”杰熙说。
我们点点头,正准备出门时,杰城却大喊一句“等等!”
我们停下脚步看向他,这家伙,搞什么?
他却指了指闭路电视,里面除了我们,其他地方其他角落,没有一个人。而日期,就是现在的时间。
我们瞪大双眼,微微张开嘴巴。整个房子的仆人竟然都不见了!
在我们震惊时,杰城却一脸镇静,指着其中一个画面,画面里站着两个保安。
他冷冷地说:“他们,手里有枪,正等着我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