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行!”库洛一听,连忙摇头。“你们是谁什么来路我都不知道,小小怎么可能交给你们?”
这时,那个医生呵呵一笑,对库洛说:“库洛啊,就算你信不过他们,那种信得过我吧?我以我的名义做担保如何?这位小少年到了他们那里,绝对不会受到半点委屈和不公。怎么样?”
库洛闻言,面露迟疑,有些犹豫,但不得不说这话说得有些份量,这位医生叫张天,是以十几年积攒的医德和高超的医术位列二十九区特等医师之列,是位极有口碑的人物,别的不说,当初库洛母亲大病,就是这个张天张医生亲手治好的,库洛本就不该质疑他。
看库洛做不下决定,张天拍着他的肩旁笑道:“如果这孩子他们不收留,你要怎么办?继续带他去别的矿营地?还是把他留在警务组交由那些粗鲁的家伙来处理?你确定他们就能帮这孩子找到亲人?”
“但.”库洛仍旧有些不放心。
张天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便转身对少年问道:“孩子啊,现在是一个有关你去留的问题,我知道,这个问题别人再怎么说也是白费力气,最主要还是你的想法。如何,你愿不愿意跟这位老伯伯走?我可以保证,他们会尽可能帮助你找回一切,比如家人,比如朋友.比如过去。”
张天说完,几人都是看着少年,其实库洛的意思也就是看他的意愿,张医生这话无疑是很有说服力。
但却见少年脸色漠然,似乎也没有去思考什么,淡淡就说了一句:“其实,去哪里我都没什么所谓的。”
这话一出,就已经能让库洛下了决定了。看着他稚嫩的脸上迷惘的神情,库洛实在是有些不忍他就这样迷惘下去,而如果把他交给这几个人,又有张天医生这样高名誉的人物担保,有没有转机先不说,但这总比其他的办法好。
库洛来到少年的面前蹲下,轻声地说:“小小啊,你就留下来吧。”
少年抬眼看了库洛一下,眼中有光芒,却看不出来是什么心绪,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由于库洛要尽快干到其他矿营地接着工作,所以他不能留太久,这次是来探望,其实也是来告别,本想着让少年去警务组登记后先帮他找个地方住下,让人每个月寄点钱过来让他先过着,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几个人来收留少年,这虽然出乎意料,但实际上比起库洛原本的计划可是要好上许多的。
接下来库洛又嘱咐了少年几句,又对奇几人道谢了好一会,最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病房。
张天一起和他离开,奇看着库洛的宽厚的背影满脸赞扬的笑容,这样耿直负责的老实人已经很少见到了。
“你遇到了一个不错的人啊。”奇回头对少年叹了句。
“咳咳!”这时,伊笙尔满是不满的咳嗽声清脆地传了过来,奇看过去,只见这位大小姐满脸黑云,白皙的手指正轻轻敲着椅子的木扶手上,这个表情很简单,她需要解释。
伊笙尔是氏族的继承人,她对于任何关于家族的事情都有着决定权,但论起辈分,奇作为她氏族三代的管家,哪怕此刻是自己父亲在,也要对这位老管家礼敬三分。但奇很少插手氏族内的事物,只是安安分分地做他作为一个管家应该做的事情,而现在,奇居然问都没问自己一句就擅自做决定,这不代表他有所逾越,而是代表他很在意,正因为奇在意,所以伊笙尔更需要解释。
奇仍旧是那样绅士的微笑,他对伊笙尔施了一礼,说:“原谅我的擅作主张,大小姐。”
伊笙尔皱了皱眉,她自然是不会去怪罪这个照顾了氏族三代的老管家,她看了看那个少年,然后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容我来解释。”奇笑道。
说完他走到床边,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袋东西,放在了少年身边。
“孩子,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吗?”奇问。
少年看了一眼,看见了自己的那一套被洗的发皱的白色衬衣和那一条已经在掉线头开始自我解体麻灰色裤子,他点点头,“是我的衣服。”
奇笑了笑,他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除了那一套旧得如古物般的衣服,里面还有几样小杂物。
奇把这些东西摆了出来,伊笙尔则是斜眼看了看那少年,她觉得少年有些安静过了头,不言不语,零星的话也就一两句无关痛痒的回答,仿佛什么事情都和他没关系一样,这样一副过于置身事外的表情多少会让人生出不好的心绪,第一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少年的杂物被奇摆了出来,一张已经被水泡过,皱褶多的已经看不清牌面的方形纸,看起来像是一张扑克牌;一把几乎成人手掌长的小匕首,说是匕首,形态倒像是一把飞刀,是沉重感十足的铜褐色,似乎没有开锋,刀刃一点都不锋利;而最后,是一枚银色,没有纹路,看不出工艺和材质的戒指。
很明显这些杂物伊笙尔没有一丁点的兴趣,看到那张扑克牌她就已经在不难烦的努嘴了。
萨尔倒是对那把没有开锋的小匕首有点兴趣,拿起来掂量了一下,目光闪烁不定,似乎觉得这刀有些奇怪,但一时半会又看不出什么来。
而最后的那一枚银色戒指,则是让三人反应异常。
奇很有阅历,定力强,而且事先他也已经知道了一点情况,所以有些心理准备,但在拿出那枚戒指时,仍旧是没能安奈住,手轻轻地在颤抖,那一双敛满了风霜的眸风雪飞扬。
萨尔则是先瞥了一眼戒指,第一时间没有在乎,然目光一定下,便是惊讶得连那把刀都没拿稳,任其跌落在地,满脸的讶色。
伊笙尔被萨尔的动静吸引,旋即好奇的发现后者惊讶的表情,然后目光跟过去,下一刻她的脸马上就定格住了,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应该出现在人间的东西一样。
伊笙尔坐着的椅子开始摇动了起来,之所以能摇动,是由于原本坐在上面的人骤然起身离开,由于这个动作过于快速,力道起的突然,才导致椅子不稳,轻轻颤动。
伊笙尔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在她看到那枚戒指到起身离开椅子这个期间只是瞬息之间,但却有人比她更快,而且快了很多很多。
萨尔已经不知何时从桌子上拿起那枚戒指,然后又来到了那少年身前,他一手扯住少年的衣领把少年提了起来,另一只拿着戒指给少年看。
此时的萨尔眸中已经没有人任何的浑浊,他的目光锐利而直接地落在少年眼中,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这东西是你的?”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在萨尔的语气下都显得很重,仿佛一字一山,若是常人面对此时此景,早就被萨尔这种沉重的气势压得是心慌,哪里还能言语。
但那个少年太干净了,他干净雪白的心绪竟是没有受到任何一丝别人情绪的干扰,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哪怕此时萨尔已经将他瘦弱的身体提离了地面,萨尔的语气甚至是目光都在不容置疑的质问着他,他仍旧是那种淡漠的表情。
不过少年的淡漠不是死灰般的冷,他斜眼看了一下那枚戒指,轻声说了句:“我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库洛大叔发现我的时候就已经在我身上的,所以就一直带着。”
“这戒指是你从哪里得到的?”萨尔仍旧没有一点缓和的有意思,再度用他那种沉重的语气问道。
少年似乎很不擅长思考,然而一个失忆的人最无力的事情就是回忆。在被库洛救回来的这个三个月内,他回想过无数次,也思考过无数次,但脑海里交代出来的千篇一律是白卷。
少年的神情有了波动,有些黯淡,少年的脸是像一张白纸,这一点黯淡如同浓墨滴在上面,自然而然的扩散开来,显尽了少年的苦涩和无奈。
奇拍了拍萨尔的肩旁,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太激进。
萨尔咬了咬牙,松开了少年的衣领。萨尔从来不是个鲁莽的人,所以他一缓和下来,就立刻道了歉,虽然只是轻轻的“抱歉”两字,却从萨尔的轻幽的语气中透出了无限的苍凉和哀意,似乎那枚戒指,能勾起他的无数回忆。
出乎萨尔的意料,少年也道歉了。
“很抱歉,我实在想不起什么,没帮上忙。”
萨尔平缓下来,奇温和的说道:“孩子,这戒指是不是你的我们先不谈,你知道这没戒指的用处吗?”
少年茫然的摇摇头,这枚戒指一直在他身边,但他也从没佩戴过,按照当初在矿营地里面几个老矿工的说法,这东西在城区应该能换点钱,仅此而已。
“你的名字,来自何方,朋友亲人是谁都在哪里,这些事情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奇又问道。
“抱歉,老先生,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里只有这三个月在矿营地的经历,在这之前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少年低声回道。
“那我让医院的医生给你认真的检查一次,看看能不能找出原因,可以吗?”奇温和地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没什么意见。”少年说。
奇微笑的拍了拍他的肩旁,安慰道:“那就好,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会让刚才的那个医生来帮你检查,你尽管放心的交给他就好,等检查报告出来了,我再把你接回家去。”
“回家吗?”少年沉吟道,这三个字怎么听起来.有些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