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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六年前(二)

腹峦川。

血红的粘稠海面波涛汹涌,翻涌不息,这大海若一个巨大的天然血池,不停地散发着冲天的血气,将天色都映照的有些发红,此地更如地下炼狱,说不出的恐怖。

在一阵阵嘶吼的狂风吹袭下,海面忽的掀起了一堵三丈多高的海浪巨垒,在水天相接的地方,若一座小山,慢慢在海平面上崛起。长风细吼,水浪在大风的推持下不断升高,仿佛一堵小山一般,挺立在海面上,威势赫赫,就要倒下来。

“轰隆……哗。”

终于,在达到最高点时,巨浪不在上升,紧接着失去了风力的支撑,浪墙便以万均之势,自半空生生砸了下来,声势甚是雷人。

白,林,慕容,赵四人,见此情景,正欲有动作,忽然只听。

“吼啊……嗷嗷!”

一声充满愤怒与不慨的蛮兽嘶吼,伴着这天地间的凄风啸鸣,忽地自海下炸裂,整个海面,顿时都是微微一颤,涌起一片惊涛骇浪。就像是此刻大海深处有一面大鼓在擂响,让整个海面的海水都跳了起来,场景十分壮观。

“噗嗤”。

就在四人思谋之时,脚下的海面忽然爆发出一声水浪巨响,顿时巨大的四片水花冲天而起,四道足有十尺多粗的血红水柱,瞬间破开浑浊的水面,自水底向四人爆射而来,来势威猛,闪瞬即至。

血腥气息扑面,携带凶光闪现,那刺眼的腥红,让人不觉心神一荡!

赵天宗目光如炬,浓眉紧锁,他一双大眼本就死死盯着躁动的海面,这一刻,早已等待多时,当下只听他大吼一声:“各位道友当心了。”

水浪滔天,这一片水域瞬间沸腾了,天地一暗,只见腹峦川表面的水层彻底倾覆,翻了起来,向四人铺天盖地压过来。

“唰。”

四道人影,似心有灵犀,也便在这时急速分开,真气涌动,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流光包裹着四人同时向着四个方位飞快撤去。

却没料那水柱竟似有灵智一般,一击未中,竟然犹如蟒蛇扭躯般凭空拐了一个弯,扭转水躯,只闻水声“哗哗”大响,继而又向四人爆退的方向追击而去。

风声萧萧,顿时在海面上撕扯起一片庞大的水雾。十尺多宽的庞大血色水柱有如实质,充满了蛮横大力,直直的向四人横冲而来。

离其最近的慕容祖不由轻“咦”一声,肖瘦的红润面色微变,一双漆黑无比的眸子有莫名的光芒掠过,他心里自语:“几日不见,这妖龙伤似乎痊愈,而且灵智见长,操水有法,只怕修为又精进了一些。”

看着暴冲而来的赤红水柱,心下自然不敢小觑。

他身形微微一顿,双手张开向外一扩,体内澎湃如海的真气极速涌动,瞬间铺遍全身,以风之向,眨眼之间便在双掌之间凝成了一个黑色长条,黑气升腾,化成一环环的椭圆相交在一起,犹如一条地狱的黑色夺命锁链,在他双手之间闪动。

他双手齐齐舞动,黑色长条闪电般以奔雷之势挡向那水柱,要将其击散。

并没有任何的惊天之响,俩者甫一接触便开始彼此相溶,“嘶嘶嘶”声音响起,不消片刻,那十尺多宽的壮硕血色水柱便被慕容祖的黑色长条尽数吞噬,融入其中。而那黑色锁链,也在同时扩增了一圈,黑光闪动,乌光阴寒,将他脸色也映衬的有了些许阴暗。

“嘿嘿。”

慕容祖眼眸乌黑,嘴巴一撇,脸边顿时出现几条细纹,他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冷声到:“畜生就是畜生,不识重宝,我这天地至毒黄泉黑水,岂是你这凡水..。”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半空中的身形忽然一颤,狭窄的瘦脸上顿时涌上一股潮红,原本干白的面色,此时却是通红,一双眸子里更是涌上一层惊诧。

只见原本被黑色长锁链吞噬的水柱,竟异象突变,就要被化光的时候,忽然分散出一股及其霸道的龙气,以黑色锁链为引,顺势在慕容祖的体内爆发开来,如一头暴怒的公牛,在他的筋脉脏器中四处冲撞,慕容祖顿时一阵痉挛,不禁痛“哼”出声来,显然吃了一个暗亏。

慕容祖心里虽然惊诧,但他毕竟是当世道法的顶峰人,只不过大喝一声,面上精光一闪,黑气涌动,刹那间便驱动着体内的真气向那龙气笼罩而去,四面包围,将其慢慢化去,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稍一查看,发现没什么大碍后,慕容祖不由望向其他四人,刚好,另一边的赵天宗,此刻也向他看来,二人目光一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愕之意。

“喝”。

这时另一个方向的林易俗一声大吼,背后一青一红双剑齐齐飞起,在其身旁舞动。与此同时两股真气,一黑一白自其身体散发出来,在这一刻化作了一个太极阴阳圆,黑白相间,将一切都挡在了圆圈之外,包括那血柱。

“这林易俗虽然年轻,但其太极气诡异无常,手段独特,的确有几分过人之处。”赵天宗见此心中微微思量,转头望向另一个方向的白泯,眼中却多了几分郑重与复杂的神色。

而此时的腹峦川,由于刚才四道十尺水柱的牵引,整个海面都向中心聚拢而来,涛声隆隆,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水流逆行,将无数海鱼的尸体席卷,瞬间化为血水泡沫,融入海里。

天地之间腥风更甚,戾气暴涨,整个天空,都倒映着一种渗人的猩红,不断地有各色的瘴气自海面升起,将四人的真气都逼压的收敛于体内,再不能外放。。

“大家小心,这水有古怪。”

赵天宗的声音遥遥传来,此时四人均已分开,只能透过在妖龙瘴气压制下的微弱气息,以及暴雨中各自朦胧的身影判断方位。

“哗啦啦..。刷刷。”

海面顿时分开,巨大的海浪重峦叠嶂,向俩边急速分开,同时水下产生一阵暴动,数根巨大的血红刺骨破水而出,上面甚至还挂着啃食过的碎肉,划开水浪空气,在雨中带起一道道白影,向四人刺来。

与此同时,一股睥睨天下的气息,仿若能毁天灭地,摧毁一切,带着无上的远古蛮荒龙息,缓缓自海面迸发而出,恐怖的威压,致使周遭的空间,都是嗡嗡作响。

水面沸腾,风雷响动,疾风吹在脸上,顿时割开一道道血红的口子。

“嘭嘭嘭。”

紧接着几十道粗约十尺的通红水柱破开水面,分别向四人所在的方位击去,在宽广的海面上,这一刻卷起了密密麻麻的龙卷风,遥远看上去就像是海面上生出了许多赤红色的粗壮胳膊。

林易俗面色凝重,他身在半空,黑白二气包裹着青邪,霜阳仙剑,在天际划出一道道流光,在他身边兀自飞舞,不断斩杀着四面而来的巨大血柱,其中夹杂着不少动物尸骨的骨刺,青邪似奔雷,清光耀眼,霜阳若长虹,红光奔腾,映衬的林易俗恍若战神,气势磅礴。

太极圆黑白二色翻滚,将他周身包裹,时大时小,那黑白二色,比之先前更加浓厚,不停地将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的骨刺全部挡开,近不得身。

慕容祖面色泛狠,张嘴大喝道:“黄泉临天。”

全身衣袍无风自鼓,黑色的黄泉黑水阵法,在其脚下无声的显现出来,那是一个带着绚丽乌黑铭文的底盘,而此时四人均在其范围之内。

下一刻,慕容祖大喝一声,双手结印,猛然发力,雄厚的真元力自其体内瞬间暴涌而出,身边雨水瞬时化为水汽,在其身边腾起一片白色雾气,“嘶嘶”之声响彻天地。

与此同时,脚下黄泉黑水阵徐徐转动,其中有上古纹路出现,相互交叠,构成了一串串乌黑的黑水锁链缠绕在大阵上面。繁杂的黄泉黑水玄阵,伴随着阵阵罡风,撕裂空间,向迎面飞奔而来的血柱覆盖而去,所过之处,锐不可当,水柱皆被瞬间破开,变为真空,迎面飞冲而来的海兽巨骨,均在片刻便被涅灭,只剩下一抹空气。

放眼望去,腹峦川海面上上百道的红色血柱,足有三分之一被慕容祖的黑色水阵覆盖在内,乌光大盛,不消一会儿那些血柱便都被黑色水阵尽数吞噬,化作了黑水阵养料。其中的诸多骸骨支架,更是刚一碰到黑水锁链便都“嗤嗤”作响,片刻便化作了水汽。

这等声势,骇人至此!

“好强的腐力。”白泯出声,有着掩盖不住的赞叹之声。

自屠龙开始,慕容祖便一直使用这黑色水阵,腐蚀力强的不可思议,威势自是绝世无二,便是妖龙那般天纵之躯,也被打的节节败退,只能退到此处。

此片海域之中兽类繁多,这些死掉的海兽都是妖龙所害,能被那妖龙看上眼的海兽,自身自然差不到哪里去,但此刻化作尸骸之后却不能抵挡那黑色水阵一分。

“黑如炭墨,腐力至尊,无它,应是天地至毒,黄泉水吧。”赵天宗忽然出声,语气之中,无比的艳羡,却叹这等际遇,未曾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远处的白泯,也不由微微侧目,显然不知道这黑水竟是如此大有来头。

“呵呵。”慕容祖微微一笑,看了二人一眼,回道。

“赵宗主见笑了,您泉巅山的天罡八卦阵旷今绝古,乃是上古不出世的遗阵,我这黄泉水玄阵与之一比,许是芥子比之须弥,哪能登大雅之堂呢?”

赵天宗微微一笑,眼中却略有得意之色,不置可否:“慕容兄有点言过其实了。”却并未反驳什么。

话语之间,只见一道身形一闪,正是一直沉默的白泯,他身体周遭流光闪动,如一颗流星,直直翱翔天穹,蛮横的撞开几道水柱,在一片惊蛰的光华之中,升空,立在了三人上空。

袖中白芒一过,却是一柄七尺素白长剑,剑身有古老逸文雕刻其上,朴质不凡,空明大气,被其稳稳握在手中。

遥遥寰宇,有风雷之声,隐隐传来,九天之上,有雷电轰鸣,阵阵发颤。

白泯提肩执剑,大风吹袭,将他面罩吹落,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是坚定无比的眼神,他似君临天下般,俯瞰这水域,剑尖直至苍天,忽然缓缓舞动,白光闪动,在黑暗的天穹之中,如一道静默的闪电,与此同时,天空之中无边的五行之力,顿时攒动了起来,以剑为引,缓缓以白泯为中心,疯狂聚拢而来,他手中长剑犹如一块磁石一般,将方圆百里的五行真气皆自四方牵引了过来,冲破厚重暗黑的云层,如河流入海,徐徐汇聚而来,最后竟然于半空之中凝成了犹如实质一般的庞大真气漩涡,将一人一剑笼罩其中。

“好剑,能以一剑之力牵动天地真气元力而不更改周遭气场,怕是古剑巨涅,才能如此吧!”一声惊疑,却是林易俗面带讶异,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半空中的巨涅,缓缓说道。

便是比他的青邪与霜阳,也只高不低。

“巨涅只是辅助,他能以自身御剑,得如此巨大的能量而未见颓势,可见其道法已经将至大成,只怕当今同龄,少有人可以与之比肩。”慕容祖感受到周围气场的变化,也是惊异不已,自顾说道。

白泯并未回头,人在半空,只是静静盯着那片愈加烦乱的水域,全身衣袍乱舞,似一位至高的神祗。

突然,原本腹峦川凌乱的漩涡,一同令人心悸的惊天气息,一瞬间全部向海面极速收拢回去,水涛之声不绝于耳,巨大的漩涡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平息干瘪了下去,继而消失,方才海面上滔天的巨浪,也都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只剩下翻滚荡漾的海面。

然而四人却在这一刻顿感危机,就连心跳都是一滞,同时看向漩涡中心,那里,一个巨大的蛇形黑影,透过血红的浓稠海水,正慢慢浮上水面。

粗滚的身躯迂回盘曲成一团,下半身浸泡在暗红色的海水里,一点也看不见,上半身直挺挺的傲然立在天地之间。浑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深青色鳞片,宛若一片片锋利的钢刀短刃,随着闪耀的雷电,闪耀着阴冷的森然光泽,看一眼,便觉恐怖。

龙角昂扬,犹如铮铮铁骨,充满了霸道之气,稳稳的立在额头上。俩只碗大的扁长眼眸,闪耀着夺目的白色光芒,细细看去,在那白芒之中,竟还隐约夹杂着一丝阴郁的暗红,猛然一闪,妖异无比,摄人心魄。

一张大嘴紧闭,却也止不住那犹如一柄柄出鞘的利剑般的巨大龙牙,自上下颚突出来,或倒挂,或下压直竖,晾在嘴边,散发着一股股惊心的气息,在它的俩腮与眼眶之上,细腻的龙髯飘飘不停,像极了一面面在风中飞舞的战旗,于妖异之中,无形的增添了几分威势。

巍峨的庞大躯体,堪比一堵蛇形的大山,随着翻天覆地的血红浪潮,上下沉浮,它散发出的邪恶,如这漫天冷冽的风,四处扩散,无处不在。

而在它的面前,此刻正立着四个波澜不惊的男子。

四人看着龙头狰狞,凶戾无比的妖龙螭吻,面容却是出乎意料的一片安然,端端正正的静静立在水面上,单薄的身形,在巨大的妖龙面前,犹如蝼蚁一般。

他们的周围,猩红的海面上,血水翻滚汹涌,恶臭无比,夹杂着白骨皑皑,零星的海兽尸体碎肉,自四面八方向四人无情的扑过来,但都在离几人一丈左右的地方,便被无形的元气化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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