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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6：[时光]画
作者：陈事(QQ：124879226)
爱是擦肩而过的回眸。
香城是个美丽的地方，九月的时候就会开满桂花，满城的香气，腻人的甜。穿城而过的河岸边总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喝茶，或者乘凉。偶尔也有老人垂钓，身边还时常跑过三三两两的小孩。
从中学到高中他一直是全年级的前三名。老师不管，同学羡慕。而他，只喜欢画。从小一起上艺术班的几个孩子都在，有书法，有漫画，有水墨画，而他只画素描。如那时的流行一般，那个年纪的人总爱仰望天空。他的画多以天空为背景，然后有一个模糊的脸的轮廓，却没有五官，没有眉。
周末写生的地方便在河边。看天空，然后勾勒出一张张空洞的脸。四点半，收拾好东西，然后去每次都去的文具店看看。
文具店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瘦瘦的身子，高高的颧骨，鼻梁上架着一副很旧的眼镜。他们说她年轻的时候是大学生，下乡的时候爱上一个男人，后来回来便怀孕了。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在那时候是不好过的。这么些年也没听说她嫁人。她的女儿是个哑巴，没有上学，但是画画很好，在整个小城里都很出名，因为过年的时候她女儿总会免费送年画。
每次他来文具店都会帮忙做些事，然后就和那个女人的女儿到河岸边上。她给他的画描眉，他去给她买冰棍。她对他笑咿咿呀呀的，不好听。他们聊天，却也只是他说，她听。他说，他的生日是桂花开的时候。他说，他很喜欢九月。他说…
六点她得回家。他就用他的单杠自行车载她。他让她坐前面的杠上，她不肯。他就对她呵呵的笑。
再后来，他告诉她他要毕业了，毕业就要离开这座小城。她只是点点头，然后在画板上写了两个娇小的字：加油。
爱是为不能回头的流浪。
他走的那天她没来送他，因为她要帮母亲照顾店子。他在车站等到最后手里的画都捏变形了。他还是一个人走了。走的时候，他让送行的表哥给她带了张字条。
他对她说，我到那边就给你写信，明年桂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
然后他就没再来过信，甚至字条也没有。
他到那座北方的城市的时候是夜晚。车站，痞子，抢劫，他抱着他的画夹，那些人以为是钱，抢不过来就拼命的打。直到后来他一动也不动了，鼻子嘴巴耳朵里都是血，那些人跑了。
她等不到他的来信，渐渐的也不等了。只是她记得，他说，明年桂花开的时候他会回来。
后来他表哥来告诉他，说他失踪了。报了公安，却也没有下落。那时一家有几个孩子，父母在伤心一阵以后也没办法，等到的却是公安的一句有消息便通知你们。
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时候我们就告别了那些最美好的岁月。时间沉淀起内涵，画一圈一圈的年轮，女孩变成老姑娘。少年变成中年。
她的母亲担心着她的婚事，而她却总是告诉自己，她要照顾母亲，别的都不重要。于是就躲，或者拖。终于，再没有人来她们家介绍对象了。
每年桂花开的时候她都会去河岸边静静的坐着看天空。可是在她心里没有对他的思念。她知道，只是朋友，思念也是不允许的。
爱是为时光描眉的美人。
再见是在十年后。他跌跌撞撞的来到这座小城，身上有着阵阵恶臭，头发一条一条的脸上有口水还有泥。只是手里紧紧的握着一卷东西。人们都绕着他走。
她见到他的时候便认出了他。他却只是对她笑。咧开的嘴巴里没有了好几颗牙。她急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抱着他，她哇哇的喊着，有人看，却没人帮忙。
后来他家人接他回家。她没跟上去。只是每天总会去他家门口，总有人告诉他些什么。精神失常，耳朵也聋了，也不知道怎么回来的。
她终于鼓起勇气去看他。他再见她，也不闹了，把手里一直死死抱着的那卷东西给她，就继续在那哇哇哇的叫着跳着。
那是一本画册。开头的第一页便是那几个清秀的字“爱是为时光描眉的美人。”然后后面是一幅幅素描。都是蓝天的背景里一个清秀的女孩的脸。有眼，有眉，有鼻子，有嘴巴。那样子，就和她一样。
最后的一页里有这样一行字，“把你的样子记在我的心里，那么蓝天下面都是你的影子。”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