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板娘啊,你怎么说去就去了呢,我都没来得及见上你最后一面啊。”来者是制衣店的老板娘,约摸四十岁上下,却保养的相当不错,“你瞧瞧,你前几天在我这里裁制的新衣裳,我都给你带来了,可惜你再也穿不上了!要不是你去年资助我开这个制衣店,我没准还在家中受气,饱受婆婆欺凌呢,老板娘啊,你是个大好人啊,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就让你这么去了呢?”
韩廉听罢,瞬间抓住了制衣店老板娘的衣襟,狠狠地问道:“你说什么?玉娘死前在你们家做了衣裳?”
那制衣店老板娘觉得有些莫名,便无辜地指着手中的新衣道:“是啊,老板娘说再过几天她的心上人要回来,她想做件新衣裳去见她的心上人。可是衣裳还没做好,她就这么去了。”说着,那妇人又哭了起来。
听罢,韩廉有些瘫软得看着眼前的李玉娘的牌位,喃喃道,“为什么?”
等那制衣店老板娘去后,沈敬之上前道:“韩先生刚刚也听到了,李老板死前还去制了新衣裳,试问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自杀的李老板为何会还未来得及见上她的心上人便就自杀了?这难道不奇怪么?”
沈敬之顺着韩廉的视线也看向了李玉娘的牌位,“或者说,她根本不是自杀,我还以为你都明白。”
“你这话是何意?”
沈敬之顿了顿,“我看了韩先生写的验尸单,那是一张极其工整细腻的单子,一般普通学医之人未必能够写的如此详细。我本以为你会察觉老板娘的死因,不过,当我见你第一眼我便觉得这不可能。”
韩廉不语,只是眼睛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原因有二,其一,在韩先生眼里,老板娘似乎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而落难的是自己重要的人往往都会关心则乱,你乱了心神,其二,韩先生的独特味道遮住了凶手行凶的证据,故而韩先生却并未察觉。”
“味道?”虽是如此说,但韩廉的眼神中却充满呆滞,过了一会,他便向沈敬之招招手,“你跟我来。”
沈敬之跟着他走进一间房间,那房间并不大,白色的帷幔显得整个房间非常的秀气,空气中就散发着女子独特的闺房气息,床上躺着一个用白色棉被盖着的人儿,如若不知道,还以为是一个熟睡的仙女,沈敬之刚进门一步,便对着床的方向深深行了一个礼。
韩廉并未打扰沈敬之,相反,他竟一句话也没说,只等着沈敬之发话。
沈敬之行完礼,便回头对韩廉说道,“韩先生,为了不必叨扰老板娘的仙灵,请你将老板娘换下的衣物给予在下一观。”
韩廉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便将手中的衣物随手扔给了他。
沈敬之接过衣物,毫不忌讳的闻了起来。过了一会,嘴角微微一笑,轻轻说道,“有了。”
“什么?”韩廉微微皱起眉头,但愿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为好。只是事实却在他的心脏上狠狠地再打击了一遍。
沈敬之一如以往行了一个礼,“请韩先生节哀,老板娘是被……”
“不要说了,我心中有数。”韩廉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那晚她肯定看到了什么。”
“如此说来,韩先生是否可以随沈某进一趟衙门?想必韩先生不会这么让凶手逍遥法外的吧。”看着韩廉正皱眉思索着不说话,沈敬之便拿着手中的衣物,退到了房门口,“在下还是先告辞了,这衣物沈某还要带回去再验一遍,韩先生请节哀。”
来到客栈的大厅,见此时客栈中并无什么生意,只有一个瘦弱的小二在打扫着桌椅。
沈敬之上前作揖,道:“这位小二哥,我是衙门的仵作,想来问您几个问题可好?”
小二眼中闪过一丝害怕的神情,但却还是被他瞬间抹去了,他用布擦了擦手,“这位官爷,有何事么?”
“你们店可否有招牌的酒食?”
小二猛然点头,“是的,别的不说,我们店最有名的便是老板娘亲酿的千里香,这酒虽不烈,但其酒香四溢,十日不退。”
“那这千里香,店中可否还有?”
小二听罢,有些无奈,“那日王大官人来了老板娘便开启了一坛,那是最后一坛。”
“不知小二哥如何称呼?”
“我是老板娘捡回来的,叫阿九。”
沈敬之听罢环顾着周围道:“多谢阿九兄弟,如此大的客栈,如今怎么就你一个?”
“小六子有腿伤,今日不舒服,小五便背着他出门看大夫了。”
“王启死前的一日晚上,你在做什么?小五,小六在做什么你清楚么?”
阿九仔细想了想,道“那日人并不多,我正在跑堂,小五在柜台上算着帐,小六子腿脚不方便,应该在厨房内,我记得那日还是老板娘亲自进厨房拿的吃食,亲自去开的酒。”
“客栈何时打烊的?”
“那日客人不多,客栈早早关门了,我是个跑堂的,收拾完桌椅老板娘也没其他的吩咐我便早早便休息了。”
“其他几人何时休息你清楚吗?”
阿九摇摇头,“我早早便睡下了,并不清楚。”
“如此,多谢了,我便不打扰了。”说着,他便往大门走去。
正走到大门口,沈敬之迎头居然撞上了一个少年,摔倒在地。
“你这个人怎么看路的?”叶铃不屑得拍了拍袖口,却见对方竟是一个面容清瘦身材消瘦的男子,个子竟与自己差不多高,自己是个多年习武之人,如若这般便与那强盗无异了,想罢,她马上上前扶起沈敬之,连连赔礼道:“恕我莽撞,冲撞了先生,你无大碍吧?”
沈敬之罢手笑笑,不顾自己未整理好的衣裳随即行了一个礼,“无碍无碍,劳烦小姐忧心了。”
这一礼逗得叶铃开怀大笑,“呵呵呵,你这书生倒是有趣,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姐而非公子?”
沈敬之指了指叶铃腰间的令牌,“这令牌只有衙门里的人才有,而衙门中的衙役们无一不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像小姐这般灵活瘦小却又如此孔武有力的倒是没有几个,在下猜的没错的话,您应该是叶小姐。”
“哦?”叶铃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眼前这个男子,“你是谁,我在衙门里都没见过你,莫不是新来的那个仵作?”
“叶小姐耳聪目明,一猜就中,实在令人倾佩。在下沈敬之。”说着,他又行了一个礼。
“呵呵呵,我听闻仵作都是那些面露凶相之人,现如今看来却也不全是,如今朝廷重视推官之道,你若是跟着哥哥好好干,没准还能混个七品仵作当当呢。”
“借小姐吉言,沈某定当努力。”说着,他便拿着手中的衣物往衙门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