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不愁喝客栈早已不是那个门庭若市的客栈,不远处便可见那门前立着两个个头高大的捕快,加上前段时间客栈办了丧事,这生意早已经大不如前,简直门可罗雀。
一行三人穿着便服慢悠悠的走来,门前的捕快一见是县官大人,便也殷勤地让了路,“大人,您怎么来了?这边请。”左边的捕快虽说长得虎背熊腰,但眉眼间却是一副谄媚模样。而叶萧竟最见不得这种模样。
他挥挥手,谈谈的说了句,“让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而身后的二人也相视一笑,这捕快真不会挑时候。
这客栈虽说东家是韩廉,可这大门他竟迈过没超过五次。刚买下客栈一次,后来便离开了这里,直到前段时间回来一次,办丧礼时一次,如今也就第四次了。
在客栈发生些事情也是些稀松平常的事,原本韩廉也并不怎么在意,只是,这一次,关乎到自己心中所在乎的一个人,他此时也收起了平时那副油嘴,心情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一进门,沈敬之便开始对这客栈打量了起来。客栈前厅不大,但竟能容下十张桌椅,并还有三间雅间,这足够说明这客栈的掌柜别出心裁的心思和细腻于常人的能力。
柜台在正对门的左侧,悬挂着各种菜单,墙上挂着楼上客房的编号,沈敬之仔细看了看着编号,与其他地方的客栈竟大不相同,其他客栈基本都是以天字地字编头,她竟然以花名做开头,楼上有八间房,梅字一、二号,兰字一、二号、桂字一、二号,荷字一、二号。而发生命案的就是这兰字二号房。这客栈名为不愁喝,看着是个粗矿之名,像是韩廉所起。而客栈中的摆设和名称独具匠心,确实是出自一个秀外慧中的女人之手。
他用手轻轻摸了下柜台,若有所思地往客栈的后厅走去,客栈的后厅一般只有客栈里的人才会进出,后厅也是下人们休息的地方。
此时,一个****上身的男人背着一捆柴火从他身边走过。
“这位小哥请留步。”那男人汗流浃背地转过身,满脸写得都是疑问。
他从腰间拿了一块布,擦了擦脸上的汗,“你是官爷?”
沈敬之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官府的仵作。”
他作了一个恍然大悟状:“哦,大小应该也是个官,官爷,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记得,你们这里有一个小六子,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哦,上回为老板娘出头,被王大官人打得身上都是淤青,现在还没好全呢,这不,还在屋里躺着呢。老板娘出殡他都不方便走出门送呢。”说着,这个男人可惜地摇了摇头。
“哦,原来是这样啊,麻烦小哥告诉我,他住在哪个房间么?”
那男人伸手一指,“右边第三间便是了。”
“敢问小哥是否是小五?”
小五子有些诧异,“对,我就叫小五子。”
沈敬之听罢弯腰作揖道:“多谢五兄弟啦。”
“客气客气。”说着,小五子便笑着走开了。
小五子刚走不远,沈敬之便敲开了小六子的门,见小六子正呻吟着躺在床上不得动弹。
沈敬之见状,便对正惊讶的小六子鞠了一躬,“恕在下冒昧,在下是衙门的仵作,略懂得些医术,想来给六兄弟看看,六兄弟看着是否方便?”
小六子听罢满脸疑惑,想他小六子什么世道没见过,别人没在他头上压榨已经是很不错了,哪有送上门来给看病的道理。“我前几日看过大夫了,再说了,我可没钱,玉……老板娘去世了,这个月没人给我发工钱的。”
“在下分文不取。”
居然还白看病不要钱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即使有,也不会被他小六子遇到吧。“我看,我看还是不必了吧,我看过大夫了,大夫说休息几天就差不多了。”
沈敬之观察了整个屋子,除了些破旧的家具,其他能够有颜色的都是刷上了淡蓝色,连铺盖也是淡蓝色,就连小六子的衣服也以蓝色为主。
他淡淡一笑,“看六兄弟此时的气色,并非像大夫所说休息几日便没事的样子,这样吧,在下也不白看病,作为交换,容许在下问你几个问题如何?”
小六子这才有些安心了下来。“那好,你问。”
“数月前,王启是不是来到你们客栈投宿?”
“是啊,当时他还调戏我们老板娘,正好被我遇见了,我便上前阻止,不想却被那王启打得到现在还没好,小五说,伤经痛骨一百天,原以为会早点好的,居然到现在我的腿还不能下床走路。”小六子眼中似乎藏着些许的恨意,最终被他转变成了抱怨。
“哦?让在下瞧瞧?”沈敬之上前开始用手摸了摸小六子的腿骨,好像有一处骨折的痕迹,看来真的被打得不轻啊。“王启被杀那晚,不知客栈有何异常?”
“这个问题官爷们都问过八百遍了,我都能倒背了呢。”
“说来听听?”
“那天晚上来吃饭的倒是不多,才两三个人左右,我见老板娘喊小五管住前厅,因为人不多嘛,她让我好酒好饭准备齐全,你也知道我这腿脚不方便,都是拄着拐杖和店里另外一个小二阿九准备酒菜的,没想到老板娘亲自来厨房取了。我们也没太在意。后来第二天了,听到老板娘尖叫了一声,阿九上前看了看,那王启就死在了自己屋了。”小六子流利地说了出来,好像这些文字就深深地嵌在他的脑子里一般。
只听“咯吱”一声,像是骨骼被撕裂的声音,伴随着小六子一声惨叫,小五子猛然跑到了小六子的门口,道“怎么回事?”
见沈敬之正双手捧着小六子的左脚正在做些什么,小五子马上上前,一把将沈敬之拎起丢在了地上,“你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没,没,没事。”小六子躺在床上有些虚弱得说道。
正在此时,一阵白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他扶起躺在地上的沈敬之,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东家?”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东家,不是这样的。”
韩廉扶着沈敬之,却感觉他软弱无骨,稍微一用力他就会碎掉一般,他突然吃了一惊。暗叹道,世上怎会有如此软弱的男人。
心中这般想,而嘴上的功夫却是不饶人的,“沈仵作,你何时也给活人看起病来了?”
小六子听罢,心中一惊,敢情这仵作将他当做死人来医治啊!顿时一阵凉风从他的尾椎骨一直冲向他的脑门,阵阵凉意。
“都是病人,何分生死?医得好便就是好的。”沈敬之谢过韩廉的搀扶之后,转身对床上的小六子道:“六兄弟,你试试走几步,或许会好一点。还有,不知店中的小二阿九现在何处?方才我看了客栈各处都不曾见到他。”
“他今日出门采买了。”小六子作沉思状,“说也奇怪,店里的东西够用一个月的,我记得十日前,他刚出去采买过。”
小五子听罢用手推了推小六子,“兴许还未采买齐全呢?”
沈敬之莞尔,“多谢两位兄弟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