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冷冷地照下,照在灰色的台阶上,就如同这深秋的夜晚一般,冷得人刺骨。
没有亮光的院子,地上铺着厚厚的枯叶,也不知堆积了几层,一踩上去便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风斜斜地刮过,吹动着树上还未掉落的叶子,无端让人感到萧索异常。
“娘娘,您用力,用力啊!孩子的头出来了!马上了!”穿着青色襦裙站在床前的女子面容焦急,眼中似乎有点点晶莹闪动。
“啊!啊!啊…”躺在床上的女子面容姣好,被汗湿的头发紧贴着苍白的小脸。她紧紧咬着下唇,破了皮出了血,但下腹传来的阵阵痛苦更令她几欲崩溃。
“哇!”响亮的哭声突然传来。青衣女子赶忙把刚刚出生的小婴儿放到襁褓里,小心翼翼的抱着,给床上气若游丝的女子看。“娘娘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像您和皇…”话说到一半,她面上因有新生命出生的笑容渐渐僵硬,稍稍抬头,观察着主子的面色。
女子笑,“男孩还是女孩?”眉眼弯弯,笑的绝美,但带着丝丝缕缕的愁绪哀思。
“当然是男…”青衣女子低下头,查看情况。似乎看到了什么,她顿了顿,“男孩!”
“嗯,男孩。”女子笑的无邪又无奈。这个深宫之中,想要活得更久,男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领头的太监展开明亮得扎眼的圣旨,扯着尖细的嗓子,眼底凄凉一片,但也似是有着些怜悯悲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废妃谭氏,罪无可赦,从今日起囚于冷宫,一生不得踏出,其皇子由珍妃代为抚养。钦此。”
“娘娘,为小皇子起个名字吧。”那太监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别过了头去。
“霰清,郁霰清。”女子轻声的说,没有怨恨,只有不舍。她凝眸,深深地。
灯火辉煌的乾清宫,身着龙袍的皇帝伏案疾书,虽然依旧高大俊美,但头上掩饰不住的的丝丝缕缕的白发还是透露了他已不复年轻,正逐渐衰老。
突然,窗外大亮,雷声也紧接着而来,皇帝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他停下笔,手不自觉地捂上了心口,眉头微蹙。
这时,有太监来报。
“皇上,谭妃娘娘为小皇子取名霰清,另外…”太监一副不敢说的模样,有些怯怯不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表情。
“另外什么?继续说!”皇帝不耐的看着他。冷声开口。
那太监闭上了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谭妃娘娘一把火烧了冷宫,丧身火海,尸体已经烧焦了。”
皇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有些茫然,一时间竟难以消化这个事实。他双手捂着脸。
他的梦境中还种着一片桃花林,他看到女子娴静地对他笑,眉眼不曾改变,依旧如初。真真是春风十里不如你。可如今,春风依然吹。但,桃林与美人去哪了呢?
半晌,他摆摆手:“罢,罢,罢。”眼睛潋滟。
“苏瑞正德帝明道十年,后宫冷宫起火,曾宠冠后宫的贵妃谭氏葬身于火场,正德帝追封其为皇贵妃,葬于皇陵。”——《苏瑞王朝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