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寒风凛冽,晚上下了一场大雪显得更加清冷,院子里堆积的庄稼秸秆在寒风中沙沙作响!
在秋天粮食收获后,剩下的庄稼秸秆都要用驴车从地里拉回自己的家里,堆放在院子里。在北方农村老百姓一日三餐,都要依靠这些城里人认为是垃圾的东西来生火做饭。
甚至一些比较贫困的家庭,冬天没有多少钱来买煤炭生火炉取暖,都要依靠这些秸秆烧大炕度过漫长且寒冷的冬天。
这几年由于世界各地都在大搞经济,生态环境破坏严重以至于气候变暖。北方的冬天也没有前几年那么寒冷,前几年好不夸张的说,撒泡尿都能冻成冰柱。
”唉!妈还能撑多久!“
兄弟二人蹲在屋子外面,点燃劣质的香烟默默地抽着。香烟微弱的亮光映照着哥俩略带憔悴的脸庞,这哥俩都有半个月没有好好休息了。
屋里的大炕上躺着得了癌症的母亲,而且还是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每日都是靠杜冷丁止痛。到最后身体里产生了抗体,药性再强的止疼药也不再起作用。
看着日渐消瘦每日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的母亲,哥俩的心里犹如刀割一般。只从母亲查出得了这个要命的病后没少走访名医,家里靠种地得来的一点积蓄也都花光了。
但是母亲的年龄还小,哥俩谁的心里也不甘心看着受了半辈子苦的母亲就怎么离去。母亲这半辈子还没有做过飞机,哥俩想着等母亲的病好了一起坐飞机去华夏的春城KM去旅游一下,带着母亲去没去过的地方,吃没吃过的东西!
哥俩就找身边的亲戚朋友借钱给母亲医治,在如今这个现实的社会很少有人伸出手帮一把,尤其是得了这种病。哥俩没少碰壁吃闭门羹,碰到了实在躲不过的亲戚朋友,都婉约的拒绝了谁都怕还不起这个钱。
再说了亲戚朋友们也都明白,母亲得了这种病是要命的病,就是多少钱也救不回来,最后弄个人财俩空。癌症治疗的过程就像一个无底洞,多少钱也填不满。
不过还是有几个亲戚,想办法凑了点钱以解燃眉之急。这点钱对于高额的医疗费也是杯水车薪,但是总比没有强。哥俩感恩戴德的拿着这点钱又敲开了另一家的门,可是人家根本就不给开门。
兄弟俩在冰天雪地里足足等了好几个小时,仍然不见有人来开门带着失望的心情走向下一家……………几天下来总算凑够了前往BJ最好的肿瘤医院医治的费用,带着母亲踏上了去BJ的火车。
搀扶着母亲走进肿瘤医院的大厅,看着挂号处长长的队伍,兄弟俩心里很是着急。天星辰让弟弟搀扶着母亲找了一个无人坐的椅子坐下,他自己急忙跑到挂号处站在长似如龙的队伍后焦急的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临到了天星辰,从已经洗的泛白的牛仔裤兜里掏出一张邹巴巴的十块钱递了过去挂了一个专家号。看着态度冷漠的医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当今世人真的都变得如此冷漠了吗?
旁边的一个老大爷似乎看出了天星辰的内心,好心的与他说道:“小伙子第一次来这吧?你也别往心里去,你看看大厅里的这些人那个不都是得了绝症,每日因没钱治疗死在这个医院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都已看的淡漠了!”
天星辰听到老大爷的解释,心里虽然好受一点了,但是内心仍就不能平静!这就是没钱没本事人的悲哀,更何况是生活在农村没有多少钱的老农民。
天星辰无数个日夜看着坚强的母亲,因疼痛邹起的眉头。每到夜晚就独自坐在院里抽着蒙烟,仰望着布满繁星的冷冷夜空心里满是不甘。
如果自己有很多钱连续给母亲吃每月一万五的药,母亲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也许还能再活个三五年。天星辰此时心里满是愧疚,觉得对不起母亲。母亲辛辛苦苦把他养育成人,到最后自己面对母亲的病痛却无能为力。
天星辰心里特别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如今就算他再恨自己也无济于事了,冥冥中早已有了定数,就算是他再努力也没有用了。他的母亲早已病入膏肓了,说句难听的话现在只有等时间了。
天星辰的母亲如今已有一个星期滴水未进了,整日迷迷糊糊的躺在大炕上,甚至已经听不到父亲与年少兄弟俩的呼喊声了。这时屋里传来父亲焦急的呼叫声:”星辰你们赶紧进来,你母亲快不行了!“
兄弟俩急忙扔掉手里还有半截的香烟,急匆匆的跑进了屋里。此时母亲呼吸急促,嗓子里有一口痰吐不出来,在喉咙里呼哧呼哧的响着。在医学里称这叫作死亡的咆哮,在农村老一辈人则称为耍痰。
这是人快要离开这个冷漠世界前的一种征兆,父亲从陈旧的衣柜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寿衣,在兄弟俩手忙脚乱的帮忙下给母亲穿戴好。母亲睁开的眼睛里流露出对这兄弟俩不放心的神色,这就是母亲的伟大弥留之际心里依然装着自己的孩子。
父亲看着母亲痛苦的面容,哽咽着说道:“老婆子安心的走吧!他们兄弟俩我会照顾好的。”
母亲也许听到了父亲的话语,渐渐地闭上了眼睛。父亲留下了痛苦的泪水,兄弟俩眼晴里充满了泪水。弟弟早已哭的泣不成声,天星辰强忍着没有让眼睛里的泪水流出来。他告诉自己不能哭,父亲已经年老了身体大不如前,不能给父亲带来更多的伤心。
在北方农村有个规矩,人死后要摘下一扇门让其躺在上面。天星辰忍着心里母亲去世的悲痛摘下另一个屋里的门放在大炕上,小心翼翼的抱起母亲还有余热的身体放在门板上。
父亲拿出一个硬币小心的塞进了母亲的嘴里,用一张纸钱盖住了母亲消瘦安详的脸庞,再用一块红布遮住了母亲的遗体。天星辰久久无法从被纸钱盖住母亲的脸庞上移开,他想再看看母亲的脸。
天星辰到现在都无法相信母亲离开了,脑海里犹如放电影一般,播放着母亲生前对自己疼爱的种种。母亲慈祥的笑容,让他永远无法忘却。他的心里此时在滴血,心里好痛好痛,痛的都无法正常呼吸!
太阳慢慢从东方升起,父亲急忙把窗帘拉严实,年少的天星辰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如此?也许是怕升起的太阳照射到母亲的遗体,让母亲的灵魂魄散吧!
父亲粗燥布满裂痕的双手端来一个用泥烧制的瓦盆,放在躺在门板上的母亲头前,里面点燃几张纸钱让兄弟俩跪在冰冷的地上,给母亲嗑四个头。在农村老人们称为倒头纸,就是人去世后的第一次烧纸钱。
兄弟俩注视着躺在冰冷门板上的母亲,恭恭敬敬的嗑了四个头。天星辰站起身来坐到母亲旁边,握着母亲已经僵硬惨白的手。希望自己的体温可以给母亲一点温暖,天星辰看着母亲好几次都呼喊着母亲,希望母亲可以醒来看看自己。
天星辰真的不敢相信母亲就怎么去了,多想母亲冰冷的身躯从新恢复温热。父亲拿起电话给亲戚报丧去了,近一点的需要家人亲自去报丧。
屋里只留下天星辰自己一人,拉着母亲冰冷的手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把内心的悲伤通过大哭泄放了出来,嗓子都哭的嘶哑了。可是,内心的悲伤依然停留。
不大一会亲戚朋友都来了,屋里已经是哭声连天。村里有位德高望重的四爷爷也被父亲请来安排母亲的后事,天星辰与村里的几个亲戚小心的把母亲的遗体抬上拖拉机向火葬场驶去。
身为家里的长子必须亲自送母亲最后一程,其实天星辰心里十分的不愿意去。因为不想看到母亲被推进火化炉的那一瞬间,但是没有办法必须是长子去把母亲的骨灰带回来安葬。
当来到火葬场的时候,工作人员还没有上班。车停在一个暖和的地方,静静地等着工作人员上班。与天星辰一起来的俩个亲戚走进里面讯问着看门之人,工作人员大概什么时候来。
天星辰不愿与他们一起进去,因为他要陪着躺在冰冷的车筐里的母亲。母亲生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他不想母亲去世后独自躺在那里没有人陪。
在八点半的时候工作人员骑着电动车来了,把车开进火化间旁从车上抬下母亲早已僵硬的身体,放在一个小车上推进火化间。
天星辰亲自把母亲的遗体从小车上抱起放在火化炉的传送带上,小心的擦去母亲脸上的细小杂物。看着工作人员启动火化炉的传送带,母亲随着传送带慢慢地向火化炉推进。
天星辰实在是没忍得住,不忍的转身跑出火化间蹲在一个角落里大声地哭了起来,他永远忘不了母亲瘦小的身体被推进火化炉的那一刻。一个亲戚从火化间走出来安慰道:”星辰,人死如灯灭人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节哀吧!“
二十分钟后,工作人员端着一个铁筐走了出来。里面放着的就是母亲的骨灰,天星辰看着母亲的骨灰心里一阵绞痛。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后却变成了一把灰,天星辰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小红布袋,小心翼翼的把母亲的骨灰一点点的装了进去,生怕有一点骨灰落下!
回去后家人早已准备好了松木做的棺材,在棺材里铺了一张事先做好的黄绸褥子,里面又放了几件母亲生前喜爱的旧衣服。父亲从兜里拿出二十多个一元的硬币撒在了棺材里,天星辰把抱在怀里母亲的骨灰放了进去。
看着厚重的棺盖慢慢地盖住了母亲,这以后就是母亲到另一个世界的家了。母亲永远的躺在了这个狭小黑暗的棺材里了,无声的哭泣在天星辰心里响起。
天星辰悲痛欲绝转身走出屋里,向冬天荒凉无人的田地里跑去。看着被大雪覆盖的荒野,悲痛的仰头大声吼叫着!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这无情的老天,为何要夺走母亲年轻的生命?你为什么不睁开眼晴看一看,如此善良的母亲就怎么没有了!你太无情了,老天你太无情了!”
无人的荒野传来天星辰悲痛欲绝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