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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奶奶的家门口有一棵树,那树看起来跟平常的树没有什么两样,枝繁叶茂,但是只要你稍微撞破一点树皮,那树立刻就鲜血直流,树叶呜呜直哭。奶奶说,那叫血树。说来也怪,自从玉环跟媚娘来了以后,那血树每天都在笑,哗哗哗笑个不停。

那老黄芩今天在这里吃一顿,明天在那里混一餐,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这才想起回家,回到家里一看,只见房倒屋塌,院内杂草丛生,灶君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土地坐在院内的土台上打瞌睡。

老黄芩把土地摇醒:问道:灶君那里去了?

土地揉揉发涩的眼睛站起来,说:我也不知道灶君去了那里,我已经等了他好长日子了。

老黄芩有点生气:这个灶君,一点都不守职,回头我非要扣他的工资不可!

土地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如果灶君失踪,对你对我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那还魂丹的秘方只有灶君一人知晓,我们从此就失去了发家致富的机会。

老黄芩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因为他曾经信誓旦旦地对首席执行官保证:一定要把有关还魂丹的事业搞上去。这灶君的身上携带着关于制造还魂丹的秘方,万一让其他人把还魂丹的秘方窃取,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老黄芩又把满腔火气对着土地发泄:我说你这个老同志呀,工作几十年了一点规矩都不懂!我因为公务在身不得不外出,你的主要任务就是陪着灶君不要让他走失。你可倒好,我一走你也溜走了,这灶君到哪里去找?

那土地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把还魂丹卖了十两银子的事告诉老黄芩。两个人蹲在地上苦思冥想,还是土地经过的事情多,见过的世面广,最早想出了办法。他对老黄芩说:你在家里守着,万一灶君回来了你就拽住他不要让灶君再走。我认识县官,我给咱到县官那里报案,叫县官印一些寻人启事到处张贴,灶君见到寻人启事说不定就自己回来了。

那老黄芩在外边跑惯了,在家里呆不住。他对土地说:目前来看这是唯一找灶君的好办法,你在家里守着,那里也不要去,我给咱找灶君去,县官是我的老朋友,我去了最合适。

土地有点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唉!出人头地的事尽叫你干了,咱只能做这些默默无闻的工作。你去吧,早去早回,回来时不要忘记给我买两个烧饼,我都几天水米没有粘牙了。

老黄芩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县官姓李,所以一进县衙就大声喊叫:小李子,小李子!老黄芩看你来了。

县衙内有人认识老黄芩,知道这就是原来那个偷盗拓州府官银的盗窃犯,有衙役上前扭住了老黄芩的胳膊。老黄芩大怒,奋力甩脱衙役,并且威胁道:我看你不想在这里干了,一会儿我给小李子一说,打碎你的饭碗很容易!

县官闻声赶出来,一看是老黄芩,吃惊不小,问道:老前辈,您从哪里来,赶快到后堂说话。那几个衙役一看县官对老黄芩热情有加,偷偷地溜走了。

老黄芩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有点气愤地说:你手下这些衙役们也太不像话,刚才扭住我的胳膊不让我进来,还骂我是盗窃犯。

县官安慰老黄芩说:回头我叫他们给您老人家道歉。

到了后堂,县官老婆出来泡茶,看老黄芩一身邋遢相,埋怨县官:你堂堂一任县官,怎么能跟这等下人交往,都不怕有失身份。

县官瞪了老婆一眼:妇道人家,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去去去,多准备几个好菜,今天中午我要跟黄芩老伯好好喝几杯。

县官老婆猛然间记起这些日子有关还魂丹的故事炒作得沸沸扬扬,看眼前这个人鹤发童颜,银髯飘逸,双目炯炯有神,虽然不修边幅,却显得更加随意。心想:莫非这个人就是那个还魂丹的传承人?

那老黄芩坐在县官的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对县官说:泡好茶。

县官道:好徕!吩咐老婆,泡一壶好茶。

老婆还是不动弹,反问县官:这又要做饭又要泡茶,究竟先该做啥?我只长两只手,你不晓得泡茶。

县官对老黄芩一声苦笑:唉!贱内没有家教,不懂礼貌,望老前辈不要见怪。

老婆生气了,大骂:你妈才没有家教,你妈才不懂礼貌!说罢顺手拿起一把扫帚要打县官,看见老黄芩对她瞪眼,嘿嘿一笑,对老黄芩说:我家男人叫我惯坏了,希望您老人家不要见怪。

老黄芩从太师椅上站起来,问县官:你的茶叶在哪里?我亲自动手就是了。

县官忙把老黄芩摁得重新坐下,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泡茶、我来泡茶。接着把老婆拉到外屋,不知叽咕了些什么,老婆重新进屋时满脸堆笑,对老黄芩说:您老人家先坐,我给咱做饭去。

一会儿茶泡好了,县官和老黄芩一边喝茶一边说话。老黄芩首先问道:如果一个人找不见了,用什么办法找人最好?

县官自然要问:你要找的这个人姓甚名谁?跟老前辈是什么关系?年纪多大、有些什么特征?你为什么要找他等等。

老黄芩暗自思量,假如我把这些情况全部告诉他,岂不等于把灶君会造还魂丹的秘密公之于众,那么,在还魂丹这个环节上,我老黄芩还能起什么作用?想到此,老黄芩说:这个人叫什么和为什么找他并不重要,关键的是这个人能不能找到?

县官也不是傻瓜,不然的话能当县官?他稍一思考便想出了老黄芩不愿意告诉他这个人具体特征的原因,这个人肯定对老黄芩特别重要,说不定跟那还魂丹有直接关系。于是,县官说:你不告诉我们这个人的具体特征让我们怎样找人?况且,县衙作为这个县上的最高行政机构,要对我们所进行的每一项业务负责,每完成一项工作还要备案,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老黄芩一想人家县官不愧是当官的,说出的话一套一套的,很有说服力,看样子不告诉灶君的具体特征不行。老黄芩喝了一口茶,躺在太师椅上微闭起眼睛思考了许久。县官也真有耐心,心想我就看你老黄芩能屙下个啥蛋?停一会儿老黄芩终于将眼睛睁开,慢腾腾地说:要说这个人的特征吗,跟灶君有点相似,但是,绝对不是灶君本人。

县官立刻命衙役找来一张灶君图象,问老黄芩:您老人家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老黄芩心想:不用看,我准知道就是这个人。表面上却把灶君画像拿在手里仔细琢磨,看了一会儿仍然犹犹豫豫:我看很像,又有点不像。究竟那里不像?我也说不准。

县官不想再戳破老黄芩的把戏,叫人印刷了许多张灶君的画像到处张贴,想不到贴出了大麻烦,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县衙门口就涌来成千上万的灶君,那些灶君都长得一模一样,听得县衙张贴告示找他们,灶君们纷纷跑来打听:县衙找我们干啥?县官让老黄芩出去看看,究竟是那一个灶君。老黄芩慢悠悠来到县衙门口,那些灶君见了老黄芩纷纷表示:这个人就是他家的主人。

原来,灶君们都知道了老黄芩和他的还魂丹的故事,全都撵的跟老黄芩套近乎,都想千方百计地巴结老黄芩。只有一个灶君蹲在墙根底下默不作声。

老黄芩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灶君,他也认不清究竟哪一个灶君是他家的灶君,老黄芩对灶君们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来到后堂跟县官商议:要不设一考场,出一道命题,考一考这些灶君,谁能回答出还魂丹的有效成分谁就是老黄芩家的灶君。

县官觉得这是找到老黄芩家的灶君的唯一途径,于是点头同意。那些灶君们文化差异很大,有的笔下生华,把那还魂丹的有效成分回答得非常详细;有些扭扭捏捏,提笔写了半天仍然抓不住主题;有些错别字满篇,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有一个灶君交了白卷,因为这个灶君是个文盲,情有可原。

监考官收完灶君们的考试卷子后宣布,大家回去以后静等消息。灶君们都走了。只有一个灶君没走,就是交了白卷的那个。只见这个灶君拽住老黄芩的衣襟问道:老黄芩,还认识我不?

老黄芩把那个灶君的手甩开,不耐烦地说:那么多的灶君,我认识你是谁?

灶君说:我就是你家的灶君。咱回家吧,再不要出来骗人,什么“还魂丹”,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个东西,那全是些老鼠屎,人活一辈子要以诚实为本。

想不到老黄芩突然大声嚷起来:县官、小李子,快来!这个灶君疯了,赶快把他赶走!立刻来了许多衙役拿着棍子把灶君赶出县衙,灶君一边双手抱着头向外走一边大喊:我爹没有骗过人,我也不会骗人,我先人都不会骗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还魂丹,那全是些老鼠屎!全是些老鼠……一个衙役看那灶君仍然不停地申辩,干脆抓了一把牛粪,塞进灶君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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