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五人寻到辛弥杰的时候,天彻底黑了下来。
辛弥杰看到纪凌等人,肃穆的脸上闪过一丝和缓,微微点头道:“回来了?”
“院长大人,我们回来了,只是都有伤在身,给你丢脸了。”纪凌躬身为礼,满脸惭愧之色。
战争中一个人的武力高强真的不算什么,照样被人海淹没,这是纪凌大战后总结出来的真理。
铁琴舒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看样子内气恢复了五六分。
“能回来就好,把她们放下来我看看伤势。”辛弥杰示意纪凌两人将黄骠马上的三女放下来。
纪凌与铁琴舒轻手轻脚的解开绑住的大氅,把里面的三女抱进旁边的帐篷中。
辛弥杰为三女一个个的检查了一遍,微一沉吟,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丹药,随手塞进了她们口中。纪凌看得很仔细,辛弥杰绝对两手空空,可就是凭空出现了三种不同的丹药。
他心中一阵迷糊,看了一眼铁琴舒,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双眼中同样迷糊的神色。
“你们先去拜见平西大将军和右丞相吧,然后回来休息,以后还会有一场场硬仗等着你们呢。”辛弥杰挥手将两个人撵出了营帐。
元帅营帐离辛弥杰的营帐并不远,出了营帐便可以看到。如果不是辛弥杰无心管理,他必定坐在中军大帐之中。
中军大帐中右丞相作于主位之上,平西大将军纪百川陪坐在下首,愁眉紧锁,并没有战胜沧浪国的喜悦之情。
“丞相,我们军队还剩下十八万九千人,根本不能追击啊!”纪百川沉思良久,对丞相道。
“可不追就会贻误战机,等援军到来还得十天路程,沧浪国背后的高手,那时恐怕也到了。”右丞相说出自己的顾虑,皱着的眉头更深了。
“哎,沧浪国还剩下将近六十万人马,咱们这一点人……”纪百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即便追下去,恐怕也得不到好处,反而把手里的十八万人搭进去。
“可以一边前进,一边召集府城的兵马前来援助,加上天荡峰的高手,将沧浪狗贼赶出大齐,应该能做到。”右丞相沉吟着,说出一个办法。
“五十多天时间,绝对优势兵力下,只推进十八万里,事情并不那么简单。”纪百川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这是他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整个大帐中陷入一片沉默,门口站立的卫士走进大帐,躬身道:“禀将军:外面有两名国监院学生求见。”
“放进来吧。”右丞相看纪百川皱着眉头,没有见人的心思,不想不给太宰大人面子,对卫士道。
卫士躬身后退,将纪凌两人让了进来。两人可是特意洗漱一番才来这里求见,否则太过狼狈不堪,好像来邀功一般。
两人都是一身黑色劲装,掩盖了满身疲惫,显得英姿勃发。
“纪凌、铁琴舒,拜见右丞相!拜见平西大将军!”两人都是躬身抱拳,神态恭敬。
纪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自己的生身父亲,见他面皮白净,身穿白袍,气势儒雅,坐在下首,观看着两人。
“果然是少年英才,不愧人中龙凤,小小年纪都考进了国监院,不错不错!”右丞相满脸笑容,赞不绝口。
纪百川看到铁琴舒的时候,诧异了一下。想不到自己一时救下来的铁家子弟,竟然真的考进国监院,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跟随在自己大儿子身边。
当他一转眼,看到纪凌的时候,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惊诧无法置信的神色,儒雅气质消失无踪。
“你……你是……我四儿?”纪百川有些磕巴了,连续征战将近两个月,他关注的从大都城传出来的消息都是何人增兵,增兵多少的消息。国监院的信息从不观看,此时看到纪凌非诚震惊。
“是,父亲大人,我是纪凌。”纪凌正在观察着自己的父亲,见他此时惊讶的样子,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跟自己无关一般,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你……你考进国监院了?”纪百川仍然理不出个头绪来,结结巴巴的继续问着,消化着内心的惊诧情绪。
“当然,否则怎么能随太宰大人来此。”纪凌稍稍摇头,对自己的这个父亲有些失望,也对往日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失望。
“他就是大都城疯传的妖孽天才?”右丞相离开大都城的时候,只知道太宰大人找到了那人,也知道名字,但根本没往纪府曾经的白痴身上想。
“正是,他现在已经能独战换血境初期的高手了。”铁琴舒似乎有意的解释一下,眼睛转到了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纪百川身上。
“怎么可能?这不过才二十多天而已吧?”右丞相想了想,估算着时间,再次问道。
铁琴舒撇撇嘴,看着右丞相惊呆的样子,心中暗暗说道:“我还没说这是十天前的消息呢。”他有点不想再刺激这个年老的丞相大人了。
纪百川站在旁边,呆呆的看着纪凌,自己曾经视为珍宝,后来又不得不放弃的儿子。
耳中接连传来震撼的信息,让他白皙的面庞更加苍白,双眼已经微微湿润。
此时他的表现根本不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一个望子成龙的父亲。
他缓慢的向前走去,浑身有着不可控制的颤抖,全身都失去力量一般。
纪凌心里依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让白痴对一个从不待见自己人产生感情,有些强人所难了。
他看着父亲越来越近的脸,甚至能看到眼中的雾水。纪凌心里不是没有感动,但只是同情的感动,并不是见到父亲时的那种触动心灵的感动,他有些控制不住身体的向后退了一步。
右丞相与铁琴舒看到这一幕,心中都有些沉重,儿子不认自己的爹,无论如何都让人心中难受,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纪凌十年的白痴,名扬整个大都城,无论谁都会放弃他。此时,妄想他能接受一个没有父爱的父亲,不现实。
纪凌的一退,让激动不已的纪百川猛然一愣,一下子想到了以往,顿住了前进的身体。
纪百川整理了一下心情,调整状态,良久后才开口道:“这些年苦了你了,是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将军今天也见过了,他日有任务只管吩咐,纪凌必定鞠躬尽瘁。今日就先告退了。”纪凌听到他当着外人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心瞬间被触动。
纪凌不敢在大帐停留,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前一刻还像陌生人一般的男人,转换话题,逃离现场。
说完,不等丞相与纪百川说什么话,转身大步走出大帐,深怕对方的一句话让自己停住脚步。
铁琴舒见此情况,连忙告罪一声,追了出去。
右丞相看着纪百川伸在空中的手,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帐,轻声道:“纪将军,他毕竟还是孩子,以后多补偿补偿,很快就会好的。”
他也只能安慰安慰,将来如何谁都不知道。本来父子重逢,应该是喜事一桩,现在则让两人都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纪百川站在当地,良久后才低声道:“丞相大人说的是,时间还很长,他必定会认我的。”
这一刻的纪百川似乎又变成了运筹帷幄的儒雅大将军,身姿挺拔,眼神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