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出租车从身边飞驰而过时,扇出一阵夹杂着汽油味的热风,米贝这才惊醒——刚才的半小时里,自己正被那小子骗得团团转!
掏出手机一看:9:50。一滴冷汗从米贝背后滑下。
膝盖上的血还在流着,米贝此刻只想放弃上学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
教室里,女教师正在拼命地把粉笔往黑板上涂抹,仿佛年终评教师优秀,就看谁用的粉笔多。下面的学生一个比一个精神委靡,没精打采的打着瞌睡。
这时响起起伏的敲门声,声音小得像猫叫。
老师没听见,继续口沫横飞地讲着。
敲门声坚持着。
“老师!有人敲门啊!”坐前排的一位男生没好气的提醒。
女教师这才停下粉笔,走过去开门,学生们这才提起点精力,趁机混乱一把,讲几句闲话,看这活力的气氛,这才像祖国的栋梁。
“你是谁?”教师面无表情地问。
女孩抬起头,水灵的大眼睛胆怯的看了老师一眼,张了嘴,却没发出声音。
“说话啊,你找谁?”教师抬高了音量。
全班学生的目光这时都神采熠熠的集中在这女孩身上,女孩很漂亮,引得男生们一阵唏嘘。但那双无暇雪白的腿上,一条血迹已经干涸,凝固在小腿上,白的肌肤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问你话你就回答!你哑巴啦?”
女教师那声尖锐的“哑巴”像毒刺一般扎在女孩的身心,她微微颤抖一下,死咬着唇,痛苦的皱了眉,摇摇头又点头,立即成为全班的笑柄。
教室最后一排的一位男生抬起头,那冷漠的眸子在门口的女孩身上扫过一眼,随即又伏下身,继续安睡。事不关己,就没必要让他多做一个睁眼的动作。好像他从来没见过她,好像刚才害人家白白多走那么路而迟到的是另有其人。
在女教师喋喋不休的询问下,和全班同学逐渐大声的嬉笑下,米贝不知所措的站立在那儿,玻璃珠子般的美丽眼睛水灵灵,在眼眶里荡荡漾漾。安静如童话里秋色的池塘。
“呵!你还不搭理人呢?嫌我欺负你了不成?”女教师尖声叫到,刚才讲课的不被重视,现在加倍补回,让她有些洋洋得意。
这时轰闹声渐渐大起来,时而夹杂着女音尖锐的呵斥。
正见整个教室闹得不可收拾时,突然从后面传来一声怒吼:“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谁都不敢得罪这位朦胧睡眼里弥漫着怒气的少年。
大家都望着最后一排座位上的男生,大气都不敢出。女教师嘴里做着骂骂咧咧的动作,却不敢说出来。
只见那男生慢条斯理的摸出手机,随意拨了个号,紧皱着浓眉,冲电话里极度不悦的大吼:“你是怎么当教导主任的?今天经济法一年纪7班是不是有转校生?给你三秒赶快出现在7班教室门口!”说完,挂了。懒洋洋的看看四周,下一秒,倒在桌面又开始睡。
米贝怔怔的站在门口,在人间19年没见过这么霸道的男生,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再看看那女教师,已经脸色发青,虚浮的肥肉在身上愤怒的颤抖着,却不敢发作。
果然不出三秒,那位瘦小的教导主任乖乖的出现在门口,拉过女教师严厉的呵斥了番,再向全班介绍了从西城大学转过来的新生米贝。最后指着最后一排的空位,讨好地对米贝说:“米贝同学就坐那里吧,好不好?”
米贝顺着那根颤颤微微的手指望过去,却看见那个爬着睡得正香的男生。
米贝恭敬的点头。
从教室前门走到位置上的路程中,所有同学都目送着她,有的羡慕,有的同情。在大家错综复杂的眼神下,米贝来到了这位睡神旁边。
米贝的位置在里面靠窗的地方,而坐外面的人却丝毫不知自己正大刺刺的挡着人家的路。
米贝想到全班同学包括老师似乎都挺怕他,心里也没低了,不知要不要拍醒他。
考虑半天后,还是决定试着挤进去。
米贝小心翼翼,尽量不触碰到这瘟神的后背,却还是在快要成功时不经意的让手指挂到他的衣角。
“干什么!”原本睡得打呼的男生大吼一声,一跳而起,吓得米贝一屁股坐到自己凳子上,惊恐的瞪大眼睛,大气不敢出。
男生看了她一眼:“是你?”顿了顿又吼,“谁让你坐这里的?”只是语气明显缓和不少。
然后盯了她一眼,似乎想起了她不能开口说话,翻翻白眼,就冲门口笑得不怀好意的教导主任咧着嘴骂了几句,伏下继续睡了。
米贝盯着他,在全班同学幸灾乐祸的嘘声中低下头。拿出书本,忐忑不安地与这坏脾气的男生同桌。
发现这男生整整3堂课都在睡觉。课间也没人敢打扰到他,大家都到室外去活动。
——CTG
2006 4 3
3、
最后一堂课是一次小考试,认真做题的米贝的手肘不小心碰到熟睡的同桌的手臂,本以为这么轻巧的触碰不会惹到他的注意。
“你是不是想死了?!”谁知男生抬起眼劈头就骂,“叫你别碰我的!”
米贝吓得点头如鸡吃米,忙把身体缩成小小一团,表示遵守。
原本安静的教室里,男生霸气的吼叫一直回响了好久。
监考老师坐在讲台上,死瞪着窗外,把欲脱口而出的愤怒全掩埋在肚子里,绞和成一团。
考完就放学了,中午米贝不回家,在学校食堂吃饭。
吃饭时遇到同桌那恶男,这家伙现在精神好极了,正前呼后拥地走在一群哥们兄弟之中,脸色红润,跟上课睡觉时那副死样子判若两人。
他看见米贝了,他意味深长的眯着眼瞪了她一下,吓得米贝端着饭低头就快步出去了。
从食堂飘出一串狂笑,夹带着嚣张与……
凄凉?
下午上课时,米贝才想起刚才忙着处理一些新接触的课程,竟忘了去义务室去包扎腿上的伤口。现在是坐着的,膝盖一弯就如撕裂般的疼痛。
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了,却还有一些面积的血没能干涸,殷殷红红的血肉若隐若现。
米贝发现伤口上还有些沙粒,就把腿抬起来,弯曲着身体,低着头去擦拭那些沙。时不时的撅着如桃花瓣一样的小嘴,轻轻对着伤口吹气。
身边沉睡的“巨石”稍微蠕动了一下。
米贝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去拨那些脏物,偶尔一次,下手重了些,痛得倒抽口冷气。
“喂——”沉睡的巨石“豁——”的撑起身子,那眼睛貌似要喷火般的瞪着米贝。
米贝被吓得一个激灵,微张着小嘴,愣愣的看着他,微抬起的小腿还僵在半空中。
男生瞟了米贝的伤口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欲说什么,终于没说出口。又倒下睡了。
米贝松了口气,抬起腿继续……
半分钟后……
“喂——我说你得意了是不是?!”男生再次撑起身子,语气不善的吼。
米贝疑惑的盯着他,心想我又没碰到你。
“这个……你不要在这儿弄了!”他压低声音说。
米贝歪着脑袋,用表情问:“为什么?”
“……晃眼睛啦!你白痴啊!”男生沉默了半刻,陡然放大声音吼起来。
晃眼睛?米贝迷茫的看看自己的小腿,阳光照进教室,小腿上的肌肤雪白晶莹……再看看同桌的男生,他也意识到说错话了,微微红了脸,硬撑着坐了半晌,觉得实在坐不住了,起身扭头就走。
教授在讲台上栩栩如生的讲述一个个法例案件,米贝眼睁睁的看着同桌就这样拍拍屁股神情淡漠的走了出去。
米贝惊得眼睛都要凸出来了,而看看班里其他同学,还在若无其事的记笔记。一位同学冲她耸耸肩,表示“我们已经习惯了”。
课间十分钟,米贝在走廊上又碰见了那伙人,为首的那小子坏坏的盯着米贝,把口哨吹得很嘹亮,极富**。
“希哥,听说她就是你们班刚转来的?还被安排坐在你旁边?”
“是啊,我也听说了!呵呵!长得还真不错!校花的位置是要换一换人了。”男生们流里流气的打量着米贝,米贝假装没看见,低头快步走过。
“唉,可惜,听说是个哑巴……”一位男生还没说完,就被一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希哥一个反手抽到脸上。
他大声吼着:“哑巴是你叫的?以后谁再提这两个字,老子剁了他!”
“啊,是,是,是!……”
米贝步子加紧,埋着头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