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赡部州,天竺印度,一座普通的山峰之上,准提面色漠然,席地而坐。
自接引陨后,准提便漠然坐在此处,也未施什么法术,只是静静坐着,身形大大方方地显露。但休憩生息于山中的飞禽走兽,或是偶然进山的猎户,都对准提视若无睹,恍如根本不存在此人一般。
便是寻常修士,也会对准提视若无睹,因为在他们的感知中,只会觉得那里是和周围环境并无二致的一片虚空。
却是准提自接引陨后,有感于终刻之战、炎黄之战、俱灭之战接连使得人间生灵涂炭,悟得世间一切不过成住坏空之理,心绪寡淡之余,便静坐此地参悟道理,一应有色身俱作了寂空相。
然而时光倏忽,山仍是那山,准提也仍席地坐着,但时间,自接引陨后却已过了三千载悠悠岁月。
准提漠然的神色微微一动,退出寂空之境,眼帘微张,顺着感应扫视了一下南赡部州,渐渐生出几分忿忿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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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年前,接引为通天所伤,于垂死之际将真灵分化千万,纷纷融入人类灵识,积累宿慧,行梦中证道之法。
此梦中证道法实乃接引无奈之举,寻常迷障且不去说,最大的难处在于千万真灵各自积累宿慧,如何能于冥冥中自发地求同去异,协调诸灵,以统合思念体的缈缈道路原识本真、觉知唯一。
所幸接引昔年长期护持天竺,当地居民传承的文明文化背后,多少都有着接引的影子。而在L2070年俱灭之战这场文明浩劫中,天竺本就为数不多的死徒为之一空,幸存者于愚昧无知中重新发展文明,接引更是成为了当地文明文化难以分割的一部分。
准提只是稍稍引导,天竺的一应法门便向着有利于接引复活重生的方向发展。
本念着俱灭之战令人间文明重回荒古之时,应能享上数千年平和安宁,准提便随意寻了一山,只一心一意推演参悟成住坏空四道境。
却不想两千年不到,因忽然心生感应方回过神来的准提突然发现,这人间文明发展委实有点乱。
俱灭之战后的东西方阵营分化,各地文明重新发展技术等等,都在准提预料之中,但准提只预估把握准了八百年发展脉络。
L1275年,在星球意志的调节下,地球进入新的冰期,即后世学术界命名的一次小冰期F(L1275~L700年)。以此为由,奉行种族隔离或种族灭绝制度的古雅利安死徒部落自L1250年开始四散迁徙。
除去东侵神州的一只被妇好领商朝军队彻彻底底地打败外,穿过巴尔干半岛的一只毁灭了希腊迈锡尼文明,使希腊进入黑暗时代;向两河流域迁徙的一只将美索布达尼亚数千年文化一扫而空;先向东后向南进入印度的一只摧毁征服了印度文明,并制定种姓制度,将印度原住民列为最低种姓。
印度文明变故,种姓制度云云,准提也不甚在意,只要不是种族灭绝,最紧要的信仰文化就不会真正断绝。
至于随后发生的人类思念体正式分化独立,与星球意志分庭抗衡地对弈云云,准提也不是很在乎。
但在封神之战后,残存的死徒玄术师自东胜神州迁至南赡部州,便出现有可能真正影响天竺信仰文化的迹象了。
不过这些死徒玄术师无心于此,无意间的言行也只是说有那种迹象罢了,否则准提早就心生感应回过神了——但现下准提心生感应,倒也确实与这些死徒玄术师有关。
却是太上西出函谷,化胡为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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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将天竺大杂烩般的文化称为佛文化的话,那么接引若需证道复甦,简单来看有个条件是必要的——即凭依有接引真灵的生灵禅定观想间,万世宿慧冥冥相合,成就一方西天极乐净土;而后诸生诵法,证得所谓无上正等正觉,舍弃色身,尽弃杂念,成就不可见之果位,以生无量光阿弥陀佛。
伪·接引统合思念体路线,由外生内,由诸生至不二,变数繁多,非一世一代之功。不过准提深信若无意外,即便迷障再多,接引道兄也必然能证道复甦,所以他也不急躁,任天竺文明自行发展,并无插手之意。
但眼下多宝被太上点化为佛,以释迦族的圣人居之,更名如来,虽诵阿弥陀佛,却于极乐净土另辟灵山,演小乘佛法,以自度之心,度化己身,超脱自我。
按理说佛法本无高下,但于准提而言,一应佛法只为接引证道复甦,莫说如来超脱自我的小乘佛法,便是因如来而兴起的大乘佛法思潮亦是难以接受。
…………
不知过去多久,忿忿之色消去,准提眼神冷漠,起身遥看东胜神州。
“太上道友乱我佛理,便怪不得小生坏汝玄门道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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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人类玄道修士逐渐聚集北昆仑,东方出现了一个特殊的时期,即诸修之间不拼道行,只较德行——而对修士而言,彻底明悟道念是很难,但道路的大致方向只要确定就不会轻易更改的,也就是说,不同修士之间德行根本就分不出高下,因此所谓的比较德行,却是落在凡人身上。
修士们各自将自己的德行理念于人间推广,看谁的理念更能发人深省形成思潮,如此,即为修士们最新形成的文斗之法。
而准提心知以自己一人之力,真要比拼道行来武斗的话,绝对会吃亏,是以也不打算破坏这种默契。
他只分了几许心思形成分身留在天竺文斗,其余心思全数投入了东方,但准提并未建立新学说,更不会直接对人间的道家学说下手,因为那样会过早引来太上的注意。
L537年,孔丘成为人类泛意识代言人,其思想逐渐形成儒家学说之余,亦是要遏制玄道体系追求独立自在的思想在人间泛滥形成思潮。
准提,便是隐于儒家幕后,如同太上当年那般,顺势而为推动儒学发展的同时,稍稍使发展的轨迹偏向自己期许的方向而已。
总而言之,随着时间流逝,准提、太上之间的斗法,于悄然间愈发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