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虾，是超辣的，苏文可以吃两只，但不是特别开心。傍晚看书的时间，换来两只虾，不是很划算。
苏文正吮吸虾钳里的嫩肉，林婉儿向他的第二只虾，伸出芊芊玉手。
“那是我的。”苏文放下手中的虾，说道。
林婉儿顿了顿，笑着说道：“就一只，真的，就一只脚。”
苏文摇头，那是他的，那一只脚，也是他的。
“人家生病，文哥哥就让着婉儿一点嘛。”林婉儿转手去抓苏文的衣袖。
苏文皱了眉，退后躲过，她的手指，刚刚才在嘴里舔过。油和口水一起，亮晶晶的。
“万岁！”
苏文看着林婉儿趁机抢走那只虾，面无表情。本来说只要一条腿，现在整只虾，都被她叼在小嘴里。
“五香的，和超辣的完全不一样，也很好吃。”林婉儿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苏文见事已至此，继续吸着虾钳，林婉儿有病，没人比他更清楚，而且那个病，很难治。
“刚才去找你，见着婶婶正在杀鸡，你回去还能吃得下？”
林婉儿吃了一半，道：“那不是吃的，听说行教大人来咱们东武城了，我爹娘打算杀只鸡去供奉一下，祈祷我的病早日康复。”
苏文想了想，没说话。
“不过圣教肯定不会收，到时候还是进咱们的肚子。”林婉儿继续说道，那副模样，是吃着大虾想着红烧鸡了。
苏文点头，圣教的规矩，绝对不可以接受信徒的供奉，无论金钱，还是食物。吃饭，用钱，买东西，给钱。下面一般办事的，对于这种规矩可能视而不见，该收的收，该吃的吃，该享受的，就享受。
但是行教大人不一样，圣教里四位行教大人，分管天南教院四大行院，权利在教宗和圣女之下。在职位上，大概相当于四方书院的四位分院院主。如此高辈分的人，自然不可能不严守教规，那只杀好的鸡，不出意外明天晚上的晚饭就能在桌上看见。
“来的，是哪位行教大人？”苏文问道。
林婉儿用指尖顶着酒窝，想了想，道：“好像是什么镇田什么的，大概。”
“镇天行教，张潮落。”
“对，对，就是这个！”林婉儿笑着应道，“可是，文哥哥怎么知道行教大人名讳的，连我爹娘都不知道。”
苏文不说，只是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林婉儿摇手道：“不行不行，我爹娘说女孩子家家，有碍风化，不让我跟去。”
“我们请行教大人替你看病。”苏文放下虾壳，说道。
林婉儿有病，整个村子都知道，但除了苏文，没人知道这病到底是什么，又要如何治。苏文有心想帮林婉儿治好顽疾，奈何需要的一味药，并不在这百里雪原里生长。
虾再美味，大小也有限，仔仔细细吃干净，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苏文和林婉儿出了屋子，外面一片漆黑。
还没到月亮打开窗户，帮行人照路的日子。
“文哥哥，今天一起洗好不好，烧两次水，很麻烦对不对？”林婉儿拉着苏文的手，撒娇道。
“不对。”苏文走在前面，道，“男女授受不亲。”
林婉儿努着嘴，反驳道：“去年还一起洗的，今年怎么就不可以？”
“你长大了。”苏文指着林婉儿说道。
林婉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脸色蕴红，确实，好像比去年大了那么一点点。
“怎么了，该睡觉了。”苏文问站着不动的林婉儿。
林婉儿有些开心，跑过去靠在苏文身上。
独自洗完澡，苏文躺在床上，万年冰雪，天一入夜，就会变得很冷。苏文在炕里添了些柴火，让被窝暖和一些。
油灯摇曳，灯影婆娑，书搁在床头，苏文有心想看几眼，但身边的人，像只藤蔓卷过来。
“先脱衣服，要说几次？”苏文无奈地打消看书的念头。
藤蔓退下去，随即响起布料摩擦的声响，苏文也脱了衣服，躲进被窝里。
柴火添的够多，被窝里一片暖意，唯一遗憾的，这般睡着看不到书上的字。
“文哥哥，为什么你的身体这么暖？”林婉儿扑在苏文的怀里，头使劲往他的胸口钻。
苏文随口答道：“因为你的身子太冷。”
寒虚病，一种并不常见，也不致死的病。患者身体入夜之后冰冷刺骨，难以忍受。病不常见，连治病的药，也不常见。
苏文知道的药方里，有一味主药赤红果，但那种果子，只生长在南方。确切会长着的，也只有天下最难去的地方：圣山。
苏文上不了圣山，所以一直拖到今天，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缓解寒气，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怀里的林婉儿说着话，苏文没听，他正聚精会神地把真元从身体里挤出来，一点一点，一丝一丝。
天下修行，都先炼体，炼体成功，才能筑基。用身体吸取的自然真元，通过经脉运行到身体各个角落，捶打身体，让身体适应真元。只有身体强韧到一定程度，才不会被运行中的真元所伤。
苏文运行真元，却并非炼体，溢出来的真元，没有循着经脉游走，而是直接注入到林婉儿的身体。
随着越来越多的真元流出，流进林婉儿身体里的真元，慢慢镇压下她体内的寒气，林婉儿的呼吸声也愈加平稳。
用真元压制她体内的寒气，就是苏文想到的唯一办法。而这个办法，他用了八年。
苏文不清楚，如果八年前，他就用这些真元炼体，现在，自己的修为又会达到什么地步。这个大唐天下，会不会又出现一个不世出的天才？
但一切，都没有发生。林婉儿还是那个林婉儿，而苏文，也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苏文。
苏文看着靠在怀里的林婉儿，并不圆滑，但很清秀的脸，稍稍叹了口气，她嘴里的口水，都滴在苏文的衣服上。
“文哥哥，你为什么不肯和婉儿一起洗澡？”林婉儿在说梦话。
“男女授受不亲！”苏文应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