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他厉声说道。过了一会，他柔声道，“求求你，不要说了，好不？”
萨布兰点头，在她的作战椅上坐下，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爱人，她害怕他有可能正在犯一个大错误。
“好，”瓦伦汀娜深呼一口气，“我们走吧。”
秘密警局的车大白天停在街上是非常不寻常的；秘密警察就像蟑螂，通常是在晚上才爬出城市活动。不幸的是，这里没有合适的地方来停车，能既不引人注意又靠近西科斯基的公寓。但另一方面，所有看到这辆车或者车上两位乘客的人都马上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几分钟前，西科斯基和瓦伦汀娜在一条巷子里把车停下，在这里瓦伦汀娜脱下了秘密警察制服，露出便服，然后和西科斯基交换了位置，开车去他的公寓。
“你觉得这行得通吗？”当他们从车里走出，爬上那通往公寓门口的破旧的水泥楼梯时，他悄悄地问道。
“我不知道，”她说道，“但我们没有时间想别的办法了。”她知道陆战队现在肯定接近了他们的目标，同时惊讶轨道轰炸怎么还没开始。其中一些陆战队员会来接应她：只要他们找得到她。在那个圆柱状物里有一个特殊的紧急召回信标。她本应在得到船只入境的消息后马上激活它的。但她没有，因为在确保德米特里和他的妻子平安之前她是不会离开这个星球的。
瓦伦汀娜走在前面，西科斯基小声地指引着她怎么去他的公寓。她的两只手被手铐拷着，不过手铐很松，如果需要的话她很快就能挣脱掉。西科斯基把冲锋枪瞄准她的后背，假装她是罪犯。
到了门前，西科斯基开始敲门。“柳德米拉！”他大声叫道。当然，他本来是能够进去的，但是他的钥匙，衣服还有其他物品都在被捕时留在秘密警察的总部里。
心急如焚之际，大门开了。
“柳德米拉。”西科斯基惊骇地屏住了呼吸。
那儿站着他的妻子，她的脸被打得青肿，前额和双颊都有深深的伤口，嘴角正在流血，肿胀起来。她的左手臂绑着吊带，手腕和手指都粗糙地包扎着。开门后，她吓得倒退了几步，对着丈夫害怕地发抖，因为他现在正穿着一件秘密警察制服。
瓦伦汀娜马上明白到他们严重评估错误了。她和西科斯基都没有想过柳德米拉可能会被审问。认真回想一下，这太不专业了。他们当然会审问她，她不由得怪责自己。现在他们两个站在这里，德米特里原打算告诉妻子：他暗地里为秘密警局服务，抓回了这个联盟间谍，希望能骗倒忠诚于党的妻子，至少带她离开这个城市。瓦伦汀娜扮演的则是一个被抓到的女恶棍的角色。
现在她逐渐理清事情的条理了，更糟糕的是，秘密警局毫无疑问在监视柳德米拉，他们在等着西科斯基回家。而现在他们两个正步入陷阱中。
西科斯基把武器往身上松垮垮地一挂，跑去扶妻子，但是她踉跄后退，倒在地上，发出恐惧的叫喊声。“不要，”她恳求他，举起那只完好的手臂，试图阻挡他。“求求你，不要再过来……”
“柳德米拉。”他叫道，跪下爬到她身边，“是我，德米特里……”
“不。”他的妻子低声重复着，并转过身去。
瓦伦汀娜把一只手放在德米特里肩膀上，使他转过身。“听我说。”她说道。“去换便衣——快。我会照顾她的。”
德米特里带着疑问的神色，但不与她争辩，转身摇摇晃晃地从走廊走向卧室，他饱经沧桑的脸上是令人震撼的伤痛，这比他身体上的伤痛要更深。
瓦伦汀娜在柳德米拉旁边跪下来，温柔地说道，“柳德米拉，他与他们不是一伙的。他永远，永远不会伤害你。我们不知道他们会把你带去审问。”
眼泪从柳德米拉的脸上流下来，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我真是个傻瓜。他们带走了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孩子，我还相信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所以要给我惩罚。从那以后我一直很听话，党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知道……我知道这会让德米特里难过，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然后……然后他们来找我了，就像他们对我女儿做的那样，把我也抓走了。他们说了一些可怕的事，他们说德米特里是间谍，帮助你这个联盟间谍——我肯定也脱不了干系，我是星球的叛徒，对不起大家。他们打我……”她呜咽着，蜷缩身体，颤抖着。
“你丈夫是个好人，柳德米拉。”瓦伦汀娜激动地对她说，轻轻地把这个年长的女人拉进怀里。“党是扭曲，邪恶的。他们利用了你，就像他们利用所有人一样，他们折磨、杀害所有敢反抗他们的人，就像你女儿女婿。就像德米特里。他拼死去改变这一切。”
“我不知道现在还可以相信什么。”柳德米拉说着，声音哽咽了。
“相信我爱你，还有如果我抓到那些狗杂种，我会亲手揍死他们。”她身后传来德米特里暴跳如雷的声音。
柳德米拉转过头看他，他已换上了他平常穿的素净、普通的衣服。他脸上包着纱布，眼里含泪。“德米特里，”她轻轻地抽泣，终于向他伸出了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突然，外面的走廊传来喊叫声，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谁在外面？”柳德米拉叫道，脸上充满恐惧。
瓦伦汀娜抓起德米特里的武器递到他手里。“别担心。”她冷静地说道。“德米特里，拿着这个。”她递给他一个小装置，上面有个红色的，闪闪发亮的数字信号灯。“这是一个紧急信标。我已经激活它了：救援很快就会到。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他们能保你和柳德米拉安全。”他接过它，把它胡乱放进衣袋里。“现在，带她回到卧室，在那里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我没有拦住秘密警察……”她耸耸肩，“要活着，等待救援。”
“那你怎么办？”他一边问，一边把柳德米拉扶起来，往公寓后面走去。“你不需要武器吗？”
“我有的是。”她神秘地说道。“现在快走吧！”
他和柳德米拉匆匆穿过大厅走向卧室，瓦伦汀娜急忙转头走向厨房。幸运的是，柳德米拉是一个好厨师，尽管厨房比较简陋，但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很干净卫生。
尤其是刀具。秘密警察就要到门口了，没有时间挑剔了。她抓起一把切肉刀，把它塞进腰带里，又从简单的木头刀架上抽出两把尖刀，它们都才刚磨过，刀锋锐利，她对此很满意。其实她更宁愿要一些可以投掷的刀具，但是没有时间了。她只得近距离作战。
她冲到大厅，门在此时突然被打开，七个秘密警察中，一人一马当先走了进来，手里举着枪。瓦伦汀娜瞬间从门的另外一边朝他冲过去，用一只手把枪打到地上，另一只手抽出一把刀划过他的喉咙。她用肩膀一顶，他就像翻筋斗似的往后倒向其他人。血从脖子上喷出来，溅到同伙们身上，他扣在手枪扳机上的手指一阵痉挛，一连串子弹射向天花板。
她冲进他们中间，旋转、踢腿、大刀猛砍，她的脸冷冰冰的，带着无情的仇恨。
“准将！”
汉森转过头，看到罗伯特·托瓦德，联盟特工的头儿，正闯入旗舰舰桥，战斗控制台上站在舱口守卫的一对陆战队员都把枪指着他。
“该死，伙计！”她厉声道。“我们正处在备战状态！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收到紧急召回信标了。”他赶到她的指挥椅旁，迫切地说着。
“准将？”一个卫兵紧张地问道。在这次巡行中，船上很少人见过托瓦德，让这个男人站在离他们的最高司令那么近的地方，他们感到非常不安心。
“没关系。”她快速答道。“非常感谢，先生们。现在回到你们的岗位。”
“是，好的，准将。”他们齐声说，然后离开旗舰舰桥，但都忍不住偷偷回头看那个穿着便服的陌生人。
“是那个召回信标。”托瓦德重复道。“你必须派支队伍去找到我们的人。现在就去。”
汉森讨厌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这样目中无人地说话。“我会派出队伍，只要格里辛上校一安顿好——”
“抱歉，准将，但那不行。”托瓦德打断她。“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任务中那个特殊的部分，一旦信标激活，重新找回我们的人就是你的第一要务。在这件事上你没有自由裁量权。”
她盯着他好一会，脑子里盘算着，如果她召回站岗的卫兵，让他们把这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四脚朝天扔到禁闭室会给她惹来多大的麻烦。
“这部分的命令是由总统本人签署的，准将。”他补充道。
“我知道了。”她不悦地应道，不情愿地承认她不能把他扔进禁闭室。她摁下操纵台上的按钮。“塞勒西船长。”她叫道她的旗舰舰长。“我们要派一支攻击队下去执行一个……特殊任务。现在就要行动。我们现有最合适又能马上出发的队伍是哪个？”
“由良号符合要求，准将。”塞勒西马上答道。“她有两个排的快速反应队伍，已经在舰船的快艇上了。他们只需旗舰的命令，就可随时出发。”
汉森看着托瓦德。“告诉他们坐标，还有其他应该要知道的东西，好把你的人带回来。”她说道，“然后滚下我的舰桥。”
“对不起，准将。”他反驳道，“但那是不可能的。我必须和陆战队的快艇一起——”
“托瓦德先生。”这一次她打断了他的说话，“这个明显不在我的命令范围之内。如果你想救回你的部下，就把相关信息告诉我的人，否则，滚出我的视野范围内。”
直到那时，托瓦得还是令人不安的面无表情。但她知道她已经刺穿了他的盔甲。她不知道他这个复杂的表情里掺杂了些什么，但她知道其中没有爱，也没有欢乐。
“给你。”他简短地说道，递给她一枚数据芯片。“这里有所有他们需要的信息来找到……”他停了一下，不太情愿地说道，“……她。”
“米尔斯，”佐藤通过网络视频跟他对话，满脸关心，“我们将有九十分钟在地平线之上，处于支援范围以外。你们只能靠自己了。”
“明白，船长。”米尔斯答道，快艇正在离开由良号。现在已超出了母船的重力场，失重引起一阵熟悉的恶心感。前方他们的目的地隐约可见，圣彼得堡在闪闪发亮。佐藤几分钟前简短地给他布置了一个新任务，营救一个被困在圣彼得堡市的联盟特工。这是一个非常疯狂的任务，非常合适米尔斯寻求刺激的个性。如果这该死的头疼能消失的话，他暗自埋怨，这其实会很有趣。他吃的药丝毫不能降低他的疼痛。他在心里耸了耸肩。他必须要熬住。“别担心，长官。”他说道，“我们会找到她的。还没等你们绕完这一圈，我们就开开心心地回来了。”
佐藤点点头，但没有笑。“祝你成功，米尔斯。”他在收线前这样跟他说道。
“好，法拉第。”米尔斯对驾驶快艇的准尉说道。“那我们就去加入那个欢乐的小派对吧，准备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