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船员，两分钟内准备好去常态空间，”副舰长的声音在由良号的隔室和通道上响起。
舰桥上，佐藤看着船员们紧张地忙碌着，情态板上代表船上各部门的指示灯逐个由琥珀色转成绿色，表明各部门已经渐次做好了跃迁回常态空间的准备。由良号正在巡逻路线的第三段上，目的地是喀琅施塔得，一个快速发展中的德国的移民地，拥有一千五百万人口，处于人类联盟和里姆移民地繁忙的贸易通道上。
喀琅施塔得有一支小而精悍的太空防卫队，但是没有真正的战舰——至少现在还没有。这个移民地长期以来生产有各种型号的商船，加入人类联盟后，超过三分之二的商船生产厂转而生产战舰，只留下剩下的三分之一生产急需的商船。另外，他们正打算大力兴建造船厂，准备在十八个月内加倍造船能力。尽管喀琅施塔得政府里有很多人并不认为人类有受到严重威胁，尤其是除了卡伦外，克利兰人并没有侵略其他人类星球，但既然人类联盟愿意赞助他们的建设项目，喀琅施塔得又何乐而不为呢。另一方面，作为联盟的交换条件，移民地中的每一百万人必须筹集最少一个陆战队攻击团，还要训练国防义勇军（17岁以上身体健全的男性和未怀孕的女性都要参加）。联盟要出钱买武器，派出骨干来训练他们，但移民地要出人。对喀琅施塔得来说这不会很困难，因为他们已经拥有一支庞大的训练有素的国家护卫队。
“各部门已做好出发准备，长官。”副舰长维利尔斯少校向佐藤报告。“我建议我们——”
佐藤轻轻摇头止住了他往下说。瞥一眼生命支持系统部门，佐藤看到见习军官米歇尔·桑切斯正在看着他。察觉他的目光，她尴尬地转向操纵台。
“你有事吗，见习军官？”他问道。
“不……没有，长官。”她生硬地答道。
佐藤忍住了笑容。桑切斯是个黑发美人，深棕色的眼眸轻轻一扫，就能融化半艘船的人，而且聪明又有能力。倘若说她还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不够自信。虽然她的意见往往都是对的，但她却非常害怕犯错误，以致贻笑大方，尤其是在舰长面前。作为她在船上的高级领袖，佐藤一直在帮助她克服这个弱点，不久前还为她设置了一堂课。这是她第一次在常态空间出现时呆在舰桥上，从技术上讲，不能指望她什么都知道。但是，有一项章程却例外，无论军阶高低，每个军官都应该知晓。
他等了一会，想看看她的反应。她还是不吭声，佐藤开口道：“导航台，开始空间转换序列。”
“对不起，船长。”他听到桑切斯这么说。她的声音很清晰，但有点勉强。
“怎么了，桑切斯？”他转过身，随意地问道。
“长官……原谅我这么说，但是在进入常态空间之前，我们不是应该先宣布全船进入备战状态吗？”
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除了史蒂芬和一些密友外很少人有人见他笑得这么欢畅。“很不错，见习军官，”他说道。他瞟了一眼维利尔斯，佯装责备地说：“我想副舰长一定是忘记提醒我了。”
维利尔斯举起双手假装投降，引得舰桥上一阵哄笑。
“做得不错，见习军官，”佐藤告诉桑切斯，他的声音很严肃。“我希望我的每一个军官和船员都能为了舰船的最大利益着想并行动。进入常态空间之前要进入备战状态是一项重要规定，而且非常有必要：敌人有可能正在前方等着我们，我们必须做好战斗的准备。舰长或者副舰长永远不应忘记这一点，但是有时，小概率事件也会发生，要是你认为某件事可能出了错，你就有权提出异议。我不会因为你的想法处罚你。永远记住这点。”
“好的，长官，”她说道，在作战椅上坐得更直，显然为自己感到骄傲。“我会的，长官。”
佐藤点点头。“既然这样的话，桑切斯，作为对你的奖励，由你来宣布备战。导航台，开始转换空间序列。”
“是，好的，长官！”桑切斯答道，然后发出了备战的警报。“全体人员，进入一级备战状态！”她的声音压过鸣响的警报。“全体就位！”
维利尔斯摁下了计时器，然后冲下舰桥，穿过大半个船身，跑到他自己的位于辅助舰桥上的战斗控制台。海军陆战队员们，像往常一样，在进入常态空间前穿戴好他们的战斗铠甲。如今他们冲过通道到达他们的反登陆台上，确保所有密封舱门都被关闭。
状态板上现在出现了代表进入备战状态的“圣诞树”，同时船上的所有部门都报告他们做好了准备。所有的黄灯迅速变成绿色，警报声停了下来。
“只用了四十秒，船长，”副舰长从辅助舰桥气喘吁吁地报告道，这时最后一个指示器转变成绿色。“非常好。”
佐藤点头，暗暗在心底窃笑，维利尔斯这一趟为了准时到位一定打破世界纪录了。他自己本应站在辅助舰桥上，但是他想看看桑切斯的第一次表现。
就船员用时来说，这次仅用了四十秒，进步非常大。他们第一次进入常态空间，前往桑多瓦尔星系的时候，全体船员准备用时超过九十秒。后来他们反复操练，现在看到了效果。“同意。”他说道。“但是我们还能做得更好，副舰长。希望下一次能至少再快上5秒。”
“没问题，船长。”维利尔斯说道。他并没有把佐藤的意见看作非难，反而当成一项挑战。他们团队棒极了，随着时间的积累，势必更加优秀。跟佐藤一样，他也希望这艘舰船能尽快做好作战准备，因为效率就是生命。
“导航已自动锁定。”电脑合成的女声突然从广播中传来，响彻整艘战舰。“空间转换阵列倒计时，5……4……3……2……1……开始空间转换阵列。阵列完成。进入常态空间……现在开始。”
主舰桥显示器突然出现了喀琅施塔得星系的画面，这颗星球本身也在由良号的头顶露出了半边脸。
“导航确认，已到达喀琅施塔得星系，”驾驶员宣布。“误差可忽略。我们——”
“有情况！”战术参谋官叫道。“三——三——八标志相对八——九上有四个不明物，距离五万公里。”由良号航道的左边，出现了四个黄色图标。同时还有几十个绿图标。
佐藤没有犹豫。“航向不变，全速前进！”如果这四艘不明战舰是友军，那他正好可以展示一下由良号加速的精彩表演，即使不是，也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通讯官，尽快确认那四艘飞船的身份。”
“好，全速前进。”副官博格达诺娃精炼地报告，随之流畅地把加速器推到最高档。由良号一路向前，她能感觉甲板下亚光速推进器低沉的震颤。
“前排动能炮和重型激光炮已锁定并在追踪所有异物，长官。”战术参谋官报告道。“建议逼近到一万公里再开火。”
在舰桥的战术显示器上，代表已知友好舰船的绿色图标在黄色的图标周围分散开来，就像一群鱼逃离它们的捕食者。
“长官，我接收到许多求救信号，”通讯官员报告道。“八艘飞船报告遭到攻击，船舱正在失压。其中三艘是喀琅施塔得太空防卫队的快艇。”
这时，四个黄色图标突然转成红色。
“敌方身份已确认，”战术参谋官说道。“四艘都是克利兰战舰，驱逐舰级别。”
佐藤不得不称赞喀琅施塔得的太空防卫队。他们凭着大无畏的精神，驾着轻装快艇就来和克利兰驱逐舰开战。
“请求所有幸存的喀琅施塔得太空防卫队船只加入我们，”佐藤命令到。“让其他商船也都朝我们掉头。如果能把克利兰人朝我们这边引过来，就能更快进入射程。”
“只要他们不会跃迁离开。”维利尔斯通过佐藤作战椅上的网络视频终端机说道。
“他们不会的。”佐藤摇头。“他们永远不会在战争中逃跑，即便他们完全处于劣势。他知道这场战争实际上的胜算：如果指挥得当，四艘驱逐舰完全能拿下一艘重型巡空舰。但不是他的重型巡空舰。不是由良号。
他们看着屏幕显示器，大多数绿色图标都转向了由良号的方向。商船船长焦急地等待救援，他们强烈渴望靠近整个星系中唯一真正有战斗力的人类战舰。他们的速度不够快，来不及逃到离喀琅施塔得足够远的地方进行跃迁，同时他们在常态空间中又飞得太慢，躲不开敌舰。就在这时，发出求救信号的飞船中有三艘突然消失，被摧毁了。
“她们完全是滥杀无辜，长官。”通讯官员说道，尽力控制情绪。“那些商船里有的已经宣布投降了，但是克利兰人根本不理会。”
“克利兰人不要俘虏。”佐藤冷冷地说。“相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