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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南槐一梦(上)

第二日清晨,萧翼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他完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神清气爽,身上也没有丝毫的疲惫感。

再次扶着墙努力的练习行走,萧翼走过一步半路之后跌坐在轮椅之上。经过短暂休息之后,移动轮椅来到了铁皮屋外。

将屋门锁上,萧翼移动着轮椅向村口处赶去,时间很紧急,这个偏僻的村子每天只有两班客车往返市里,第一班车已经快来了,萧翼必须在那之前坐上那班车,去市里准备妥当下一次接待客人要准备的物品。

轮椅的轮胎摩擦着泥土路上的砂石,发出咯咯吱吱的响声,还有破旧的轮椅因为负重发出的吱嘎声,伴随着道路两旁空荡的房屋,即便轮椅上坐着的是一名少年,依然难免让人生出一股英雄迟暮的感觉。

村子里除了萧翼之外,还有不到十户的人家,都是一些老人,年纪大了不想再四处搬家,也不愿意麻烦儿女照顾,便一直在这里住着。每一次路过村子中央的时候,在外面闲聊的老人们总是很友善的对着萧翼打招呼——“小小子又要去市里潇洒呀?”

“对啊,去市里买些东西回来用,嘿嘿~”萧翼微羞且生涩的回应声总能引气老人们愉快的笑声,仿佛看到了当年青涩的自己。

穿过不大的村子来到村口,萧翼停在一颗老槐树下,往日客车总是按时来回,不知为何今天的客车来得有些晚,他只能在这里等着。

盛夏的清晨,随着太阳的渐渐升高,气温也逐渐上升,即使萧翼身处在树荫下,也能感觉到炎热的空气包围着他的身体,鼻尖也渗出汗珠,而不知何处传来的知了叫声更是让人感觉心烦气躁。

萧翼掏出怀中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比平时晚了十分钟,而客车还是没来,想着今天要到市里去办的众多事情,他心里更是烦躁。

为了避免心情进一步变坏,萧翼一边深呼吸一边四处观望,看着这四周的风景,原本烦躁的心逐渐平复。

偶尔吹过的清风拂过树荫下,伴随着树叶间漏过的阳光,让人有一种微醺感。

萧翼抬头看着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树叶,树叶间的阳光照拂在他的脸上,晃得他眼有些痛,但又舍不得离开这点点阳光的照射,于是便微眯上双眼,用鼻尖与脸庞去感受阳光的味道。

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让人觉得懒洋洋的,萧翼被阳光拂面,产生些许的酣意。

不知不觉间,原本均匀一致的呼吸慢慢变得有了节奏,呼与吸之间的时间间隔逐渐拉长,呼气与吸气时呼出和吸入的空气也越来越多,但他的胸腹起伏却没受到丝毫影响,就好像没有吸出那么多的空气一样。

随着轻不可闻的呼吸声渐渐增大,微眯的双眼也在无意识间慢慢合上。

而在这同时,四周原本炎热的空气温度开始下降,使得这树荫下的温度如同深秋天气一般,但对树荫之外的地方却没有丝毫影响。

点点荧光再次出现,在萧翼的衣服之下微弱闪烁,整个人都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好在现在是白天,耀眼的阳光让他不至于变成一个明亮的大灯泡,顶多在远处看来萧翼比别人更加闪亮一些。

但是最引人关注的是从他身体周围发出的潮汐声,低沉而又有节奏的海浪拍击海岸的声音与这大山四周的景象显得格格不入,幸好四周没有旁人经过,只有萧翼一个人待在树荫下。

而萧翼此时却感受不到自己所引发的这些异样,现在的他整个人身体后倾,斜靠在轮椅上,双目微闭,口中还发出轻微的呓语,好似睡着了一般。

又一阵风吹拂过树荫下,从轮椅上吹过,萧翼身体微抖,如同做了可怕的噩梦一样。

。。

轮椅的四周一片寂静,天地之间一片纯白,这是萧翼所能感受到的情景。

出于本能的反应,他想要活动一下身体,转头看一看四周。

但身体毫无反应。

过了许久他才意识到这点。

身体不能动弹,意识变得迟钝,四周奇怪的景象,这些奇异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恐怕没有人能接受得了。

但是萧翼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正常的,就好像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身不能行,但是仍可以思考,可以感受,虽然反应有些迟钝。

仔细观看,天地间充斥着纯白的光芒,但是却不知道这些光芒从何处所生,往何处所灭,放眼向前望去,天地不见尽头,光芒不见尽头。

纯白的天地间,只有萧翼的颜色与四周的景象不同,而四周的纯白像是感觉到另类的存在,从四面八方向萧翼拥挤过来,围绕在萧翼身边。

这使萧翼的身边的白色更加的耀眼,感觉到双目被晃得流出了眼泪,萧翼下意识的想要闭上双眼,但身体依旧不听使唤。

但萧翼突然想起,自己不是应该在村口等车吗?我今天不是要去市里吗?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是梦?原来这些都是假的!

四周的光芒感受到了萧翼内心的想法,萧翼认为这天地间都是假的,这激怒了它们。

光芒开始激烈的运动,光与光之间不断的交接与碰撞,使得四周的景象变得有些扭曲。

而在寂静之中,随着纯白光芒之间的碰撞,竟然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在萧翼还在思考的时候,这些声音早已穿过了他的耳膜,直达他的心脏!

各种嘈杂的声音萦绕在他的心口,使得他感到有些胸闷,有些眼花。

慢慢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顿挫的节奏感使得萧翼能够仔细的感受这些并不是很响的声音。

这些声音时而大,时而小,或愤怒,或平静,低沉缓慢之中又充满了力量,一起一伏之间包含着无数的变化,来时如雷鸣,去势如奔马。

平静婉转处犹如银瓶乍裂水浆迸,愤怒亢进处犹如万军阵前战鼓鸣!

听在萧翼耳中,让他心潮澎湃,只觉得连灵魂里都充满了力量。

他仔细的倾听着这些声音,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在那里听到过。

大海!

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个称呼。

萧翼从来都没有见过大海,也并不知道大海是什么样子的,大山脚下的村子到市里,这是他全部的生活轨迹。

但他却对自己心里突然间冒出的想法深信不疑。

这就是大海的声音,大海肯定有很多激昂婉转的水,萧翼肯定的想到。

随着萧翼想法的肯定,原本寂静的天地之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无数的如同潮水一样的东西凭空而生,而萧翼面前的地面陡然下沉,露出了一个不见宽广深浅的巨坑!

凭空而生的潮水自天上翻涌着,追逐着,淡蓝色的潮流携带者纯白色的光芒,一股脑的涌入地面上的巨坑里。

潮水的涌动,不但使得这个世界有了声音,而且下落的同时带走了天地间的一小部分纯白。

随着水流的流动,天地间逐渐的能看到其它的颜色,水流的冲刷下,天空之上白色渐渐消弱、分散,漏出了纯白后面的深黑。

萧翼神情不变的看着面前的景象,无论这世界怎么样的变化都不会让他感到惊讶。

——这是在做梦!萧翼想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潮水终于停止了继续的涌动,而萧翼面前的所见已经与一开始的世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淡蓝色水面泛起晶莹的白色光点,而在潮水冲刷的过程中仍然屹立在原地的岩石则变成了一块又一块的奇异礁石,海浪涌动之间发出哗哗的声响。

天空之上,原本一望无际的纯白也已改变,整个天空放眼所望,如同一大块漆黑的帷幕,均匀整齐的覆盖在这个世界的上方,而残留的纯白光点,就好像点点繁星一般,点缀在这巨大的帷幕上。

亲眼所见这个世界的造海以及开天,让萧翼大开眼界,甚至生出了想要去亲手抚摸一下面前海面的想法。

可惜我不能动,萧翼遗憾的想到。

就在这时,远处的海洋深处传来了一阵阵悸动,大团大团的海水开始向着岸边翻涌而来,看到这些景象的萧翼,心里有些好奇:难道还有别的变化?

一道道海浪狠狠的拍在礁石与海岸上,浪花四溅而去,充斥在海面上的每一处空间里,不断的碰撞回响,无数的声音在碰撞中激发出来,瞬间就分散到了白色天地之间!

密布天地间的海浪拍岸声,在不断的互相撞击之中越来越多。

声响逐渐变得有节奏,围绕在海面上,随着声音的回响激起了更多的海浪,而更多的海浪拍击海岸,又发出了更多的声音,直到震耳欲聋。

这些声音就是萧翼一开始听到的嘈杂声,这让萧翼激动不已,原来这真的是海浪声!大海的运动居然如此的汹涌澎湃!

这时,海面上的声音如同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疯狂的挤进了大海深处,而原本还稍显平静的大海深处,在受到大量声音的影响下,瞬间爆发出了强大的能量!

一大团海水向着岸边奔涌而去,期间还在不断的夹杂着周边的海水,直到最后形成了如同一面城墙一般的滔天巨浪!

萧翼正处在海浪前进路线的中心处,原本他想要转身逃避开当头砸下的海浪,但突然想到身体并不能听自己使唤,而且这只是个梦。

于是萧翼便睁着眼看着海浪越来越近,快速涌动的海水如同一道淡蓝色的墙壁,即将向着萧翼整齐的拍下!

快了!萧翼看着面前的淡蓝心想道,随着海浪的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到墙面上仍然还在流动的海水,还能闻到萦绕在墙面的淡淡的清水香气。

嘭!

巨浪达到最高的顶点,向着下方狠狠砸下,无数的海水拍击在海岸上,激起千堆雪。

正处在海浪之下的萧翼在海水的冲击与带领下,从轮椅上摔落到地面上昏了过去,而轮椅整个都被拍得粉碎!

天地之间又恢复到了一片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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