唬弄小姑娘,向来是秦三少爷的长项,他看着那小姑娘嘿嘿直笑,那架势可是豁出去了,你要是敢看,我就敢脱。
“真不要脸!”小姑娘被他瞧得心惊不已,怒哼一声,脸蛋绯红,如同染了胭脂,急忙摆摆手道:“不用了,我相信你就是三少爷。”
“这么快就相信了?”秦辰很失望,我都还没脱呢,心下疑惑,这小姑娘承认得这么爽快,口是心非,一点诚意都没有,绝对有什么不良企图。
“秦玉师姐可说了,若是看见了一个长得像黑炭的家伙,獐头鼠目地四处乱看,见了小姑娘就上前搭讪,这人肯定就是鼎鼎大名的秦家三少爷了。”小姑娘满脸认真地说道。
这三少爷的品行为人,经过当日到场观摩的三个内院女子的大肆渲染,已经在后院女族人中间传开,比武不讲规矩,暗剑偷袭家族前辈,招数阴损满嘴低俗……总之一句话,这等家族败类,女子远离为妙。
若是秦三少爷知道自己刚甩掉家族废柴的帽子,又被戴上了家族败类的光环,定会气得暴走三圈。
这小疯婆子还挺了解我脾性的,若不是有怨在先,倒可以牵牵手说说话,深入交流一番。秦辰哭笑不得地摸着鼻子,说不出话来。
小姑娘将他浑身上下看了一遍,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眨着眼睛疑惑地问道:“你真的只出一剑就打败了秦飞师兄?”
秦辰不禁一愣,得意洋洋地笑道:“侥幸,侥幸!”
“我要向你挑战!”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十分气愤地嚷道。
我的个乖乖,这么小就想跟人干仗,还有没有天理了?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那还得了,还叫不叫男人活了?秦辰狠狠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很有义务教育一下眼前这小姑娘,女孩子嘛,别成天想着打打杀杀,学着做做菜绣绣花,琢磨一点伺候相公的绝活才是正经。他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道:“小妹妹,女孩子家舞弓弄箭是不对的……”
“谁是你小妹妹?”他话刚出口,那小姑娘就警惕地瞪着他:“哼,与我套近乎的,十个就有八个是打鬼主意地。瞧你贼眉鼠眼的,眼睛乱转,一看就不怀好意,莫不是想拐骗我?告诉你,本姑娘可不是吃素的。小心我告诉秦明哥哥,让他扁你!”
无敌了,秦辰不禁绝倒,秦府内院果然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姑娘都如此彪悍,人才辈出啊。
小姑娘挥舞着手里的绿色小弓,将一支小箭搭在上面,箭尖指向了他鼻子,脸色极为正经地道:“我在这里假装练箭,都等你半天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长剑快还是我的弓箭快!”
秦辰大汗,原来这小姑娘听说了自己见了小姑娘就上前搭讪,故意在这等着我上钩呢,偏生我还死性不改的往人家跟前凑。不过,想想用那採花式和一个小姑娘过招,我是用背採式还是俯採式呢?为难啊。
“为什么啊?”秦辰觉得很委屈,还没进内院就被小姑娘记恨上了,以后想戏弄小姑娘都难以下手,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了。
“因为你夺走了秦明哥哥秦家第一人的名头。”小姑娘义愤填膺地望着他,正气凛然地说道:“我要替他讨个公道!”
这小姑娘太特么有才了,单人匹马就来替偶像出头。秦辰愕然,没想到这秦明师兄倒也颇有女人缘的,自己长着一张小白脸,就有女人争着为他出头,我为什么就没有这种人缘呢?同样作为一帅客,长得没有人家好看,皮肤也没人家白,他突然觉得压力很大。
看着那小小的箭矢闪着寒光,指着自己的鼻子,秦辰吓了一跳,慌忙摆了摆手,打了个哈哈道:“这位小妹妹,你可要拿稳了,别乱射,你年纪还小,不知道有些东西很宝贵的,射在墙上太浪费,射错了地方会出人命的。你还是先告诉我内院报到处怎么走,等我办完了正事,和你一起打鸟玩,好不好?”
“不好!”小姑娘一口回绝,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顿时心生鄙夷,你还讲不讲点礼义廉耻了,连小孩子都来骗,哼道:“等你正式入了内院,就有很多师兄师姐找你单挑,以我的辈份,就没有机会找你算帐了!”
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姑娘,竟然如此难缠?秦辰听得龇牙咧嘴,我真是惹了众怒啊,也不知道这单挑是他们挑我一个,还是我挑他们一群?
这小姑娘警惕性很高,人又机灵,他见今日是难以蒙混过关了,突然指着小姑娘身后,惊叫出声:“哇!秦明师兄今天好帅啊!”
“哪里?哪里?”小姑娘慌忙放下弓箭,她虽是武功不俗,却因年纪幼小,听得秦明师兄出现,兴奋得眼冒金星,待她回头寻找一阵,没有看见心目中的大英雄,连眼前那个讨厌的三少爷也不见了,这下小姑娘终于醒悟过来自己上当了,顿时怒火滔天,牙齿一咬,狠狠地一箭射向了墙上,白灰乱舞。
跟我斗,你还嫩着呢。秦辰脚下的千诡步迅捷无比,几个闪身就逃过了墙角,全然不顾贱格,忽悠了小姑娘,得意洋洋。吃一堑长一智,他这下再也不敢再乱自报家门了,找上一个长相倒也老实的小子,正在树下满头大汗地打沙袋,秦辰笑嘻嘻地走了过去,拍着他肩膀道:“嘿,小子,我找了你好久了,族长在内院报到处召见你。”
“是吗?”那家伙急忙停下手,好奇地瞧了他几眼,慢丝条理地擦了擦汗珠子,拿起旁边的长剑,眼中隐隐有几分兴高采烈的神色。
这家伙眼中那神情太熟悉了,就如同杜大哥见了十八胡同的窑姐,兴奋得眼睛发红。秦辰看得不太对劲,仔细瞧了两眼,大惊失色道:“哇,这位师兄很面熟啊,难道咱们在哪里见过面?”
那家伙呵呵笑道:“在下是三长老一脉的秦立,日前在演武场上见得三少爷剑技如神,很想讨教一番。”
人家等着我单挑,我却是昏头昏脑地送上门来。有机会去一年一度的秦家劲力比试场上观摩的内院族人,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人家动动小指头都可以把自己打得满地找牙,我这可真是羊入虎口啊。秦辰苦笑道:“秦立师兄,大家都是秦家人,相亲相爱,动手动脚的实在是伤和气,不如今天我请客吃宵夜,到怡红院叫上两个头牌姑娘,喝喝小酒茶听听散曲,增近一下感情?”
“以前听说三少爷嘴上厉害,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秦立嘿嘿笑道:“秦三少爷刚入内院,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新人到了这里,就得和人过过手,让大家看看有几斤几两,有没有资格进入内院。三少爷若是想用坊间那点技俩就糊弄过去,怕是进不了这内院的门了。”
秦辰这回算是听明白了,新人到了这里,就得先学会无缘无故挨打,这叫下马威折傲气,炼炼你的心理素质。
“随便找个人过过手就行了吗?”秦辰眨着眼睛问道。
秦立也不知他打什么主意,点头道:“只要是站着的都可以随三少爷挑选。”
“太好了。”秦辰大喜,伸手一指场边扫地的一个粗布族人,挤眉弄眼地说道:“那我就选他了。”
秦立脸上出现一种十分奇怪的神情,惊疑不定地问道:“你确定就选他了?”
“就是他了。”秦辰信心满满:“那位师兄熊腰虎背气宇轩昂,扫地的姿势潇洒利落,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我就选他了。”
“三少爷的眼光果然独到。”秦立龇牙咧嘴地叹了口气,仿佛秦辰没选他做对手,颇感遗憾,说道:“你跟我去练武场,我马上安排。”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秦三少爷日前在比试场上表现闪眼,一鸣惊人。内院族人都想瞧瞧这传说中的秦家修习劲技第一人,是不是像传闻中那么神奇,一会儿功夫,练武场边上就站满了人。
“秦三少爷刚入内院,竟然挑战秦重师兄?”秦家族人下巴都掉了一地。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有人幸灾乐祸地哼了哼。
“这败类活该!”先前那小姑娘望着秦辰,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自己生得这么聪明伶俐,竟然被这败类忽悠了一回,想想都悲愤难平。
秦辰站在练武场上,看着对面那长相木讷的对手,又看看场边窃窃私语的族人,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隐隐觉得自己今天好像要倒霉了。
“这位秦重师兄是谁啊?”秦辰拉拉秦立的衣袖,好奇地问道。
“你竟然连秦家温柔一剑都没听说过?”秦立骇然张大嘴巴,吃惊地望着他,这秦三少爷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温柔一剑是什么玩意儿?”秦辰眨巴着眼睛。他和外府族人恩怨深厚,族人认得很全。但这内院的族人都是家族中杰出之辈,心高气傲,自然是不屑与他为难,也就没什么往来。什么温柔一剑秦重,他倒还真没听过这名号。温柔一手还差不多,本少爷最擅长了。
“秦重师兄修为已达到劲力三重,练得是厚土剑技,就连秦明师兄都攻不破他的防御,被尊为秦家内院第二高手,三少爷,你好自为之吧。”秦立对他倒没什么敌意,眼中那幸灾乐祸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劲力三重?秦家内院第二高手?”秦辰听得失声大叫,冲了过去指着秦重,悲愤地大吼道:“你……你没事装什么扫地的杂役啊?你这不是坑人么?”
秦重憨厚地笑了笑,奇道:“今天是我轮值,难道我打扫一下枯枝败叶也有错么?”
“呃……”秦辰满头大汗,被噎得说还出话来,真倒霉,竟然看走了眼挑错了对象,我发誓今后再也不相信长相憨厚老实的人了。
周围的族人都看着自己,秦辰已是骑虚难下,无奈地将右手的黑剑捏了捏,心中突然有了几分傲气,来吧,来吧,本少爷喜欢粗暴一点。不就是过过招么,打不过我就投降。
两手拱拱手,按照比武的规矩行过礼,场上就突然有些杀气,逼得众人倒退了几步,空出一个大圈。
“秦重师兄加油,狠狠地揍那败类!”一声兴高采烈的拍掌大叫传来,秦辰看了一眼,差点晕死过去,先前被自己晃悠的小姑娘,不知从哪里搬来了凳子,正翘首秀脚准备看戏呢。
场上没有风,秦重的衣服却在动。
他身上的三道土黄之色的劲层,凝如实质,厚重如土。
他手里的长剑已有些斑斓锈迹,剑锋上布满了缺口,剑身上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生畏的杀气。
场上很安静!
场上的人都被这安静骇得摒住了呼吸,不敢动弹。
“哐啷”一声,秦辰手里的黑剑突然拄在了地上,声音响彻四方。
秦重紧绷的神经不禁一松,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拄地的黑剑。
就在这一瞬间,秦辰身上五道漆黑的劲晕微闪,手腕一翻,黑剑突兀地弹起,顺势一剑就轻飘飘地刺了出去,不着边际,毫无章法,轻描淡写的瞬间就刺出了八剑。
秦重浑身汗毛都坚了起来,多年来对危险的本能,让他猛地一竖长剑,八剑都刺在剑脊上,击打在同一个点上,发出“叮”的一声脆鸣。
虽然只有一声叮响,但是确实是有八剑,只是太快了,来不及响第二声。
大家这才想起来,传闻中秦三少爷的剑技起手式阴损毒辣防不胜防,今日一见,果然够无耻。
这柄剑暗淡而笨拙,可这八剑刺出后,这柄剑就变了,变得有了光芒,天地间仿佛有了杀气。
“厚土剑技!”秦重大喝一声,一脚踏出,手上长剑舞动如风,卷起一圈又圈的黄光,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里面,缓缓向前推近。
场上的剑气和杀气交织着,如同满天乌云密布,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秦辰觉得手上的黑剑赿来赿重,对方那剑圈里似乎窜出一条条看不见的丝线,不知不觉中就缠上了自己的剑,赿缠赿多,赿缠赿重。
什么温柔的一剑,分明就是累死人一剑。再这样下去,自己将被活活拖跨。秦辰大吼一声:“看我的採花式,我仰採,我俯採,我从背后採……”
他脚下发动,围着秦重滴溜溜乱转,手腕疾动,手中黑剑如黑光闪动,剑剑击在那黄光之中,叮当作响,却是每剑都击在对方剑上,震得倒退几步他手臂发麻。
秦重身上的劲层纹丝不动,长剑在腕中转着圈,剑之魂明显也是以防御为土,泛着厚重之气,将他保护得滴水不露。
这家的龟壳果然坚固。一番暴风骤雨的快剑攻击没有凑效,秦辰心下大骇,脚下步法武技展开,迎着秦重又冲了上去。他这个动作明明很正常,但看在别人眼中,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他的上身不动,身子似乎也在往前冲,但秦家族人却发现,两人似乎一直保持着两剑之地。而在任何人的眼中,秦辰脚下大步向前灵活踩动,名副其实的冲锋进攻,但他的实际行动,却是在货真价实的后退躲闪。
秦家族人惊骇地张大嘴巴,这种诡异的步法,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手上的剑似已被缠得脱不开身,那一圈又一圈的剑光,透露出极大的煞气,若是自己被搅进去,定然是粉身碎骨。秦辰暗自叫苦,心里微微一动,似乎有些明悟,眉头紧缩,他手中的黑剑突然间有了变化,轻轻一剑轻指,变得奇慢无比,却仍然在一寸一寸刺出。他的力气也似乎已经竭了,剑重千斤,剑尖在奇异地颤抖着。
秦重看着这颤巍巍的一剑,脸色却开始变了,先有些疑惑,接着是凝重,突然间惊骇欲死,大滴大滴的汗水滴下。
这一剑指向的地方,赫然就是自己的手腕,剑圈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