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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乾 天行健 君子以自强不息

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烟轻雾缥缈,柳絮纷纷节。

二月沐风而行,远眺青山凝云聚阳,松柏成林,郁郁葱葱,尽显精神。

正是粉面桃花春,醉眼迷离时。杨柳堆烟霞,帘幕无重数。

清越的笛声骤起,打破山村的静谧。只见前面崎岖野径上,一头灰黑强壮的大水牛,浑身裹沾着黄灰色泥巴,精疲力倦地走在满目青翠山的山道上。牛背上还骑着一位七八岁小牧童,怡然自得吹着手中的竹笛。

一阵春风抚面,夹间雨丝水汽。大水牛伸着鼻子使劲嗅嗅,闻着空气中的清香,提振了精气,嘴里发出‘哞哞哞’叫唤,吭哧着迈着牛蹄,加快步伐向前面冲去。

转过这道垭口,就是一道向东弯曲朝下的泥石路,牛背上的牧童也不得不收起嘴边的竹笛,向前匍匐着抓紧牛背上的缰绳,免得让颠簸的山道给掀滚下来。

突然眼前景色变化,一条幽谷逸林呈现出来。只见春山如黛草如烟,碧水如翡花似锦。

大水牛冲了下去,走在这春晚绿野秀,杂英满芳甸的溪边。听着潺潺清泉,临水只觉波生暖意,又见蜿蜒流淌缓缓南漫。

这时大水牛又哞叫一声,惊起喧鸟覆香谷,时鸣春涧中。

大水牛非常熟悉这里,脚下的砂砾卵石,也挡不住它奋进的步子。嘴里喘着粗气,吐着白沫,耷拉着两只大耳朵,摇摆着粗短的牛尾,听着远远飘来的轰鸣声,顺着这条溪流溯源而上,走了七八百步,转过一道弯来。

只见一条瀑布直挂前川,从光滑陡峭的山壁悬崖中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水气蒙蒙,珠玑四溅。如银河下泻,白玉缠绕,激冲下来,撞到山根的石头,碰得零碎,像千千万万的珠子,溅得满山谷珠飞玉散,一片雾气燕腾。

最奇特的是这道瀑布,从北山半腰横空出来,倒泻于巨石之间,跳跃凌空,如飞链似的,坠落在悬壁上面横生出来的一个水潭里。这个水潭当地人称作天潭,约九丈大小。

天潭里注满溪水,从缺口处又喷涌而出,再飞溅至下面近二十丈深的第二个水潭。这个水潭比第一个要大些,有十五丈宽,当地人称作人潭。人潭之水再倾泻到下面的地潭,地潭有二十来丈大。

此时人潭的瀑布如同一群猛虎,突然惊醒,咆哮着冲下来,雄威响若雷奔走,猛涌波如雪卷颠。潭水垂直下泄,在山脚的地潭里激起千波万浪,好似琼浆飞进,碧玉粉碎,溅出的水花形成大片喷雾,像一团乳白色的轻烟薄云。

牧童等大水牛冲到一个半人高的石块处,手脚麻利,顺势跳了下来,再用小手拍在牛背上,就见大水牛轰轰隆隆的闯了过去,噼啪啪啦跳进地潭,向激流而下的瀑布处欢快游去。

牧童把短笛往腰上一插,猫下大石块后摸了摸衣裳上的布兜,感觉里面的东西完好后,就向对岸东滩走去。

溪流当中有几块垫脚的石头冒出水面。牧童蹦蹦跳跳的跨过溪水,来到东岸的沙滩上,才见倾斜倒扶的树丛深处,有一个洪水旋空的天然洞窿。

牧童走到洞口前,天真纯朴的喊道:“老爷爷,老爷爷,我来了,我给你送鸡蛋来了!”

就见洞口人影闪动,飞出一个人来。穿着破烂的奇服,白色面料上还有斑斑血迹和裂口。来人是位老者,长得身材高挑,很有风范,精神也算矍铄。

但老者脸色甚是苍白,气色颇为不佳,须白银发上斜插着一根长长的玉簪,双目炯炯有神,目光锐利如鹰。

牧童笑吟吟地从衣裳的布兜里,掏出两枚鸡蛋出来,伸出小手各抓一枚递了过去。

老爷爷满眼慈祥,用左手接过鸡蛋,又伸出腊黄枯槁的右手,揉了揉牧童这天真无邪、单纯直率的小脑袋。这小牧童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圆圆小脸蛋上挂着一对好看的小酒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时滴溜溜地乱转,显示一股机灵而淘气的劲儿。

老爷爷对这个生得活泼可爱、虎头虎脑的牧童问道:“简琅,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简琅摇晃着脑袋嘻嘻说道:“这几天来,爹爹他们忙作耕田,直到今日才有空闲。还把牛牛累坏了,走路都没力气,所以爹爹唤我前来放牛呢。”

老爷爷左手抚着颌下银须,说道:“嗯!这春耕可是大事,农民一年收成如何,全看今朝的辛勤劳作而定。你怎么又拿了两枚鸡蛋送我呢,这可不行哦。小孩子是不能偷窃的知道吗?就算你要送我鸡蛋吃,也得征询你父母的同意后才能做此事,下次你不能再这样做,你记住了吗?”

简琅偏头看着这位老者,童趣说道:“老爷爷,我知道了!你不是病了吗?前一会隔壁的张大娘病了,就是吃了我家的鸡蛋后,没几天就能下床,现在正下地干活呢。我想老爷爷你也病了,如果吃了我家鸡蛋,你也会迅速好起来的,就不会住在这山洞里了!”

“那老夫就谢谢小简琅的满心好意喽!”说完老者坐在一个石块上,右手接过一枚鸡蛋,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鸡蛋顶端就破开一个洞来,老者再仰头咕噜一声,就吞了一枚鸡蛋下肚,然后再如例吃完第二枚后,看着有点傻眼的简琅笑笑。

简琅怎么也搞不懂,这老者是如何做到的。自己回家也试过,无论怎么做,也不做到老爷爷那样,潇洒自如的破洞吃生鸡蛋。还害得把家里的鸡蛋打坏了七八枚,叫娘亲一顿好说。不过自己现在只吃熟鸡蛋,自己可受不了生鸡蛋那味道。

老者把二枚空蛋壳又递给简琅自个去玩耍研究。简琅接过来一看,只见这鸡蛋顶端如钻了一个小洞,光滑圆整,周边更没裂缝和破损,这让简琅十分好奇,就挨着这老爷爷旁边坐着,研究起如何才能做到这点。

老爷爷双手五指指尖朝上,中指及无名指收弯入掌心,大姆指、食指、小指,各朝上伸,即成一个指诀,闭目养神起来。过了好一会老者才睁开眼睛,抬头看看天空,碧蓝的天空上白云朵朵,任意舒展释放。而林中鸟鸣山涧,更显得这里一片幽静。

再看简琅,早把二个鸡蛋壳玩坏了,脱掉鞋子挽起裤脚站在溪水里,搬开溪水下面的小石块,正在摸螃蟹和小虾。这里的水质清冽甘甜,这些小玩意长得并不大,个头还非常孱弱单薄。加上天气还没完全复暖,溪水还很冷浸,所以也不多,简琅摸了半天也没捉到几只。

老者笑看有趣,就挥手叫简琅上来,一把搂抱过来放在自己左腿上坐好,对简琅问道:“上次我教给你的那篇乾卦篇背得如何了?”

简琅在老者怀里挣扎了一下,端正身体后才回答道:“老爷爷,你上次讲的乾卦篇,我全背得呢!”

“哦,那你先给我背背?”

于是简琅品齿清晰、吐字清楚,朗朗扬声:“《乾》:元,亨,利,贞。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九四:或跃在渊,无咎。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上九:亢龙,有悔。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威宁。

《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潜龙勿用,阳在下也。见龙在田,德施普也。终日乾乾,反复道也。或跃在渊,进无咎也。飞龙在天,大人造也。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用九,天德不可为首也。

《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

老者十分满意地听完简琅一字不差的背完《易经》乾卦的卦辞、爻辞、彖辞、象辞和文言辞,又给简琅讲了起来:“易经被誉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其广大精微,包罗万象。学会了易经,就能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无事不包,无事不藏。”

“老爷爷,易经看样子好厉害哦,要是我学会了易经,能飞到天上去吗,天上有神仙吗?”

“哈哈!不能!易经主要是讲世间万事万物阴阳互根、阳逆阴顺、此消彼长、物极必反的道理。它告诉我们身为万物之灵的人,一定要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居安思危、乐天知足。所谓阴阳互应、刚柔相济、无所不备、周而复始、日月为易、象征阴阳就是易经的普遍道理。久历众劫而不覆,多逢畏难而不倾,独能遇衰而复振。

《连山易》的坎卦诰词这样写道:坎习无法,有道寻志,志坚成尊,有心成富,有技常养,无志守信,失律志匪妄。其中就是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要从小懂家规、守国法,尊敬师长、孝敬家长、忠于祖国。要从小孩懂事起,学习就是头等大事,无论什么样的学问、技艺都可以成为自己养生,常养于家的不二法子。

若你什么也没学成,你也一定要恪守信用,弘扬仁、义、礼、智、圣之道;对别人而言,是奉行博爱、厚生、正义、诚实、守信、革故、鼎新、和谐、和平、合作之道。所谓一柔一刚之谓道、一仁一义之谓道、一雄一雌之谓道,就这个道理。”

“老爷爷,你讲的这些话,我全都听不懂!”

“哈哈!孩子,你现在还太小,等你长大以后就会懂了!”

“嗯!我一定快快长大,早日明白老爷爷教的话!”

“好孩子,爷爷现在教你易经第二卦,就是坤卦。如果说乾为纯阳之卦,坤卦就是纯阴之卦。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

从而让人达到天人合一、内圣外王、内外兼修的目标。乾卦提倡自强不息,那么坤卦就提倡厚德载物,等等……”

老爷爷正准备给简琅细讲坤卦,突然间老爷爷面色惨变,本来就苍白的脸颊,顿时潮红起来,呼吸也变得粗了,全身跟着颤抖。

老爷爷满头银发抬了起来,双眼如鹰越过西面的山谷,向远处天空看去。同时脸上惊魂不定、梦游缧绁,嘴里喃喃道:“时也命也!此劫难逃!”

又低下头看着还一无所知的简琅,正满心期待着自己给他讲习坤卦。老者左手顺着简琅的后背而上,伸出左手中指,在简琅的玉枕穴上轻轻一按,简琅就昏倒下来,如沉睡一样。

老头四处看了看,见周围并不安全,又见那头大水牛让瀑布冲洗掉身上的泥浆后,早就沿着溪流而下觅草去了。老者左寻右找的,终于在前面不远处发现有个崖缝,刚好能把简琅给放进去藏起来。

等做完这一切,老者又回到地潭沙滩处,安静地坐在刚才的石头上,看着西边的天空一动不动,静静的等候着,也不知他想着什么,在等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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