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只有在平淡无味的人的眼中才是平淡无味的,但讽刺的是生活的本质就是平淡无味的。
生活在一个普通的三线城市,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家庭,亲人、朋友、同事、同学等等几个代表不同身份的几个人,似乎就是它的全部组成了,对于此,墨天就只能自嘲一笑,然后抽根忧郁的小烟。
至于为什么知道抽烟有害健康,还依然抽烟,才二十岁出头就已然是个老烟枪了,墨天套用句很蛋蛋忧伤式的回答:我在等一个劝我戒烟的女人。当然,那个女人也得值得我为她戒烟。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初期因孩子式的盲从,中期因许多烦恼疲累等发泄式的习惯,后期因这种习惯已经演变为一种依赖式的瘾。
墨天是一个感性的人,经常会冒出许多感慨,当然,没有绝对理性的人和绝对感性的人,感性与理性也看是面对什么人和什么事情。
如今是高中毕业的暑假,虽然高考的成绩还是不错,也有学校给其发了录取通知书,还有他的心里也是对大学的生活很向往,但是他却依然是不准备在继续上了,因为他的家庭很穷。对,穷,很多人都说穷它不能成为不上学的理由,再穷不能穷教育,但是穷这个字背后所代表的东西太多和太让人难以表述,而似乎任何事都不能出现‘穷’这个字,一出现就总让人无奈。
墨天以前的家庭有四口人:墨天,姐姐,父亲,母亲。只是在墨天上初中的时候父母离婚了,离婚后墨天跟随父亲,墨天姐姐跟随母亲,而本就穷只靠四处打工挣钱撑起的家庭在分崩离析后越发变得让人沉默的哭泣,是的,沉默。
说来可笑,这场离婚对于才刚刚上初中不懂事的墨天来说,开始并没有什么难过,反而觉得这样挺好,少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烦恼和没有了总是唠叨管教自己的母亲,自由自在了许多。只是一切直到过年或者过节日,墨天很讨厌什么中秋节啊过年啊什么之类的,因为他发现这个家变了,不再热闹,不再有那么多笑语,不再温暖,变得冷清,变的孤单,变的伤感,他这时候忽然觉得哪怕能再听听父母的争吵、母亲的唠叨说教自己学习也好..
看着头上越来越多白发的父亲,看着他有时忧愁的样子,墨天发现自己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般的疼痛,泪流满面。而至此以后的墨天开始变得孤僻,学会了掩藏,也学会了坚强,所以自从那时以后,每逢休息或者放假墨天就会去找各种能挣钱的零活工作。
而就今天,则是他的生日,18岁的代表着他正式成年的生日。
晚上6点钟,墨天下班了,再轻快的换下了身上的工装后,墨天在所在工作的店里买了一个小蛋糕并和店长、同事告别后,背着自己的黑色背包向家走去,而在回去的路上他想了想又买了一架啤酒和一些凉菜。
墨天工作的地方是一家蛋糕与咖啡饮品结合的店面,而墨天是这里做咖啡饮品的,一个年轻化的简单易学的普通职业。
拿出钥匙打开家门,父亲还没有下班,父亲在一家位置偏远的工厂上班,骑车要一个小时,而父亲晚10点下班,要11点多才能回来,而这份疲劳奔波的工作带来的收入也并没有多少,打工,也仅够维持生活罢了。
把买的小蛋糕打开,插上一支蜡烛,点燃,又拿了一个杯子倒满了啤酒一饮而尽,看着摇曳的火苗,眼神有了些迷离。
一直半工半读的他比许多高中同学都要知道,在社会上如果你以为只要努力和付出汗水就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看法,那绝对是太过于天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家庭背景,没有什么机遇,你是只能不断的被现实打压的去妥协,但是这份妥协却让墨天越发的不甘,不甘平凡,不甘命运,不甘现状。
“父母就这样离婚七八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墨天低声自语道。
对未来的迷茫和对现状的伤感,在这个生日,墨天并没有通知什么朋友聚聚庆祝,只是想独自坐一坐想一想。
忽然眼前一暗,小蜡烛燃完熄灭了,自嘲笑了笑,然后摇摇头,把电视打开了。
短暂的几秒后电视弹出了画面:只见一群穿着像特种兵有男有女的外国人走进一条通道,而这时通道门猛地关闭,并从两侧出现了激光……
经典的电影生化危机一,也是墨天大爱收藏的一部电影,不知为何每一次看到这一幕,墨天都会想到那本无限流小说无限恐怖中的第一章电脑画面弹出的“你想真正的活着么?”
你想真正的活着么?扪心自问,墨天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活着了,成功?挣钱?事业?结婚生子光宗耀祖?真正的活着,什么又是真正的活着呢?衣食住行、柴米油盐挣扎着于一个大城市之中,却连一套房子,甚至一个卫生间都买不起,真正的活着,对于墨天来说是奢侈的,或者已经成为了一个梦想。
那本小说的主角在确定想真正的活着后,被电脑活着说小说里的主神带到了一个生与死之间跳舞的世界,刺激、拼搏、愤怒、不甘、鲜血、致命、死亡、变强,他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作为局外人的我们,你又会怎样去选择?而这并不是无限流世界,而是现实世界,即使说要真正的活着,又能怎么样呢?像那本小说的主角一样,可能么?只不过幻想罢了,现实的一切终究是现实,就像在看完小说后,我们终究还要面对生活.
对于墨天来说,或许他渴望的更多的是金钱,他需要保持基本的工作挣钱来养活自己,还有必须挣更多的钱来改变自己的生活、家庭的生活、未来的生活、未来的结婚、买房、买车..
在这些物质的东西没达成之前,他不敢说自己能真正的活着,很现实也很讽刺的东西,谁也不是孙悟空,是从石头变成的,可以不管不顾大闹天空,可以随性而为。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的身上就已经多了许多条条框框的东西:亲情、友情、爱情、责任..
墨天深深叹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大口啤酒,“祝我自己生日快乐。”
人未醉时心已醉,恍恍惚惚明明白白,最清醒还是最糊涂?
酒,有时候或许是最好的发泄吧,伤心时来一杯,开心时来一杯,醉他三万六千五十场。
……
不知不觉已然十一点多了,只听一阵钥匙开门声响起,然后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身穿一件普通灰色上衣,身材并不胖,紧紧闭合的双唇上是一个微挺的鼻梁,他的眼睛并不大却很亮,只是额头上隐约的皱纹和不少白发,使得他格外苍老。
刚进门的父亲看到趴在桌子上的墨天睡着了,而桌上是一些散乱的凉菜和一个完整的没有吃一口的蛋糕,桌下是仅剩两三瓶没喝的啤酒与一堆空酒瓶。
在微微叹了一口气后,父亲把墨天小心的抱进他的房间床上,将他的鞋子脱下,并用毛巾被小心的盖在肚子上,而酒后熟睡的墨天并不知道床边此时看着他的父亲,本明亮的双眼变得浑浊,“墨天,爸爸对不起你,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将一崭新的鞋盒放在床下,里面是一双361的篮球鞋,价值六百多元,可能这六百多元对于一些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在那时的三线城市,这六百多元却是相当于墨天一个月一千五百元的小半个月工资了,这对于收入本就不多,又没有什么积蓄的家庭,已经是很大一笔开支和负担。
父亲知道墨天喜欢打篮球,知道篮球鞋贵但依然还是买了,而相对应减少的是父亲很久没买过的衣服等用品。
舍不得给自己花钱,却能为子女花钱毫不心疼,是否只有当年轻的我们成为父母时才会明白?
深夜,父亲房间灯光下的身影,显得那么高大、苍老和一团难以言明的情绪。